桑余轉身欲走,手腕卻突然被祁蘅一把扣住。
她錯愕的回頭,一眼撞進他幽深如墨的眸子里。
“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信是誰寫給誰的了?”
祁蘅的聲音微沉,指腹在她腕間輕輕摩挲,像是在安撫,又像是某種隱晦的試探。
桑余睫毛輕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這語氣……她辨不清,更像威脅和試探,讓她一下子想起夢里那個冷酷無情的帝王。
“奴婢...不知道。”
她輕聲回答,撒了個謊。
因為她害怕,害怕祁蘅會卸磨殺驢,哪怕自己與他有過這么多年的情分。
祁蘅聽見她說不知道,這才松了口氣。
想想也是,上一世阿余是在登基后才知道陸晚寧存在的。
桑余以為躲過一劫,卻沒想到祁蘅還是沒松手,她微微掙脫,祁蘅卻忽然將她拉進懷里。
他低頭將臉埋在她頸窩,聲音悶悶的:“落了雨,宮里好冷。今夜……阿余姐姐陪著我睡好不好?”
這熟悉的撒嬌語氣讓桑余渾身一僵。
從前多少個雨夜,她就是這樣被少年祁蘅纏著,心軟地守著他睡。
可此刻,那些信箋上纏綿悱惻的字句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桑余意識到,眼前這個的殿下,早已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孩童了。
他懂得情愛,懂得如何用最動人的情話討心上人歡心……只是那個人從來都不是自己。
“殿下,”她輕輕推開他,聲音很小的告訴對方,“過了今年,您就及冠了,奴婢與您不能再如從前一般了。”
祁蘅怔在原地,看著她退后一步,恭敬地行了個禮:“奴婢告退。”
窗外雨聲漸急,將兩人之間驟然拉開的距離襯得愈發清晰。
可祁蘅怎么可能會又一次放她走。
祁蘅驟然起身,一把將桑余牢牢鎖在懷中。
臨死前,他的執念求了那么久才求來的機會,怎么可能再放她離開?
他說:“但是阿余和別人不一樣。”
桑余僵在他懷里,完全不明白祁蘅怎么突然和從前的他判若兩人。
她下意識地掙扎,可祁蘅已經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大步穿過書房的門,徑直走向寢殿。
她被輕輕放在榻上,正不知所措,只見祁蘅隨即合衣躺下。
他手臂環著她的腰,把她牢牢扣在身側。
祁蘅閉上眼睛,用很輕的聲音說:“睡吧。”
睡吧,阿余,這一次,我不會再傷害你一分一毫,你只需要……像活在李識衍身邊那樣自由的活在我身邊,這就夠了。
哪怕只是平靜的依偎在雨中的宮殿,什么也不做,祁蘅依然滿足。
桑余怔了怔,偏過頭,看著他的側臉,眼眶酸澀得厲害。
她不明白,這個人明明心里裝著別人,為什么還要這樣堂而皇之的繼續哄騙她?
她曾經那么堅定地相信,自己會一直陪著他,直到他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日升月落,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選擇。
她甚至偷偷幻想過,或許有朝一日,他們之間能不再有主仆之別,能真正坦誠相待,能相伴一生。
可今天,那些信箋上的字句像一把鋒利的刀,將她心底最柔軟的期待一點點割裂。
“吾心似君心。”
“待來年海棠花開……”
每一句情話,每一個承諾,都不是給她的。
桑余知道,在祁蘅的世界里,或許從來就沒有“一輩子”這樣的概念。
他的真心,他的溫柔,他的誓,都可以輕易地給別人。
她不敢問,也不敢再信了。
眼淚無聲地滑落,她咬住唇,不想讓他發現。
可祁蘅卻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猛地睜開眼。
桑余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