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全在心底算了算,閉上眼,聲音顫抖:“滿打滿算……兩月有余了。”
兩個月前?
桑余皺起眉頭,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
阿依娜。
兩個月前,那正是南疆使團進京不久的日子。
是她給的祁蘅這些香?
是祁蘅自己要的么?
他一向對自己苛刻能忍,年幼時哪怕染了風寒,也要幾夜幾夜的熬,只為能在國子監的書試中爭個第一。
他怎么會自愿染上這種東西?
這香到底能給他帶來什么,讓他心甘情愿的被一寸寸蝕空自己的骨血。
桑余想不明白。
或者說……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擔心什么……
不是還愛他,只是失望,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
她看著長大的人,怎么可以就這樣自甘墮落?
祁蘅,你失去了那么多,放棄了那么多,從惠太妃病逝后,這世上都再沒一個你所在乎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位,你為什么要這么自暴自棄?
到底是什么東西,比皇位還重要,值得你墮落至此?
桑余的眸中一點點冷了下來。
送走趙德全后,桑余獨自坐在摘星樓院子的老柳樹下,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到日暮而下,直到夜色漸深。
她現在,沒有任何理由去替祁蘅擔心,或者可憐他。
她在祁蘅那里受過的苦痛,留下的疤痕,如今還一道道的長在自己的骨肉上,怎么也抹除不掉。
她已經有了心愛的人。
應該和他再無干系的。
但是,桑余,桑余……
人是復雜的。
回憶是復雜的。
祁蘅也是復雜的。
你所付出過的一切愛意,都是復雜的,沒有那么容易徹底清算。
它或許不再是愛,卻是其他的什么東西,真的能忘得一干二凈么?
直到一雙溫熱的手輕輕捧起她冰涼的臉頰,桑余才回過神。
“外面這么冷,怎么坐在這兒?”
桑余恍惚回頭,對上李識衍擔憂的目光。
她勉強笑了笑,拉著他坐在自己身旁:“識衍,陪我……說說話吧。”
暮色漸沉,柳枝在風中輕擺,掃過兩人交疊的衣角。
桑余望著天邊最后一抹霞光,輕聲說:“今日,宮里的人來找我了。”
李識衍的指尖倏地一顫,眸色暗了暗。
他垂下眼睫,避開她的視線,只低低“嗯”了一聲:“找你做什么?”
“祁蘅用了異香,”桑余盯著他的側臉,“恐怕要出事了,識衍,這事你知道么?”
李識衍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桑余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不解的問:“為什么要瞞著我?”她聲音發緊,“是不信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