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太想回到祁蘅身邊,竟忘了陸晚寧曾經是個什么樣的人。
趙德全繼續說:“原本你這樣的人,應該死后就地埋了干凈當花肥,可昭妃娘娘還叫奴婢將你同她愿意里死的那些人一同歸家厚葬。她說,你也是個孤女,怕沒有人為你收尸,便對外宣稱你是死于護主,今后每年還有人去為你掃墓,知足吧。”
于阿箬已經不再發抖了,脖子上的繩子一點點收緊。
可她心中,只剩下悔意。
半個時辰前,她甚至在想哪怕做了鬼也要讓桑余不得好死……
一直以來,對她真正好的人,就是桑余啊。
她早早給自己備下了出宮的錢財,說會替她尋個好夫家……
就連自己做了祁蘅的女人,她也沒有恨過自己半分。
是自己觸犯了底線,害死了她身邊那么多人。
她知錯了。
可是,回不去了。
阿箬一點點閉上眼睛,像個小女孩兒一樣害怕的蜷縮起來,蹬了兩下腿,便徹底沒了動靜。
她本來,就只是一個女孩兒。
——
祁蘅來到桑余的寢殿時,她正坐在銅鏡前,云雀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著長發。
他揮了揮手,讓云雀退下,接過梳子,站在桑余身后。
“朕來幫你。”他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她。
桑余沒有拒絕,卻也沒有回應,只是垂下了眼,連鏡子里的他也不愿意看。
祁蘅的手指穿過桑余如瀑的青絲,動作輕柔,握著檀木梳,忽然發現了什么——
這不是他送的那把。
“阿余,”祁蘅聲音微沉,“朕上一次送你的那把梳子呢?”
桑余回過神來,才淡淡道:“壞了。”
“什么時候的事?”祁蘅追問,手中的梳子不自覺地握緊。
桑余如今想起那把梳子,早已不似當初心痛難過,甚至毫無波瀾:“陛下迎陸回宮回宮那日。臣妾沒拿穩,不小心掉在地上,摔斷了。”
祁蘅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他記得那天——他為了給陸晚寧做足場面,特意親自去迎接的她。
“朕……”他喉結滾動,聲音有些啞,“明日讓造辦處給你重新做一把更好的。”
桑余輕輕搖頭:“不必了,我用這個就好。”
祁蘅看著她疏離的態度,胸口泛起一陣鈍痛。
他放下梳子,雙手撐在妝臺上,將桑余困在自己與銅鏡之間,頭撐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暗啞:“阿余,你在生朕的氣?”
桑余終于抬過頭來,透過鏡子看向他:“陛下多慮了,一把梳子而已,臣妾用什么都可以,怎么會生氣呢?”
不值得生氣,也不值得他特意再做一把。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著祁蘅的心。
他忽然意識到,桑余對他所有的好意都開始保持距離——就像對待一個不得不應付的陌生人。
“朕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就算晚寧求朕,朕都沒有絲毫動搖。”
他像是向心愛之人邀功請賞的少年,語氣里充滿了小心翼翼:“阿余……你能不能,對朕笑一笑?”
桑余一頓,微微偏開身子,回頭看向了祁蘅。
她笑了,卻是冷笑。
“陛下,可你也答應過我,要照顧好阿箬。事情發展到今日,她的死,你和我都是罪人。不過您是九五之尊,她的命于你而毫不重要,甚至她視若珍寶地妃嬪之位,也只是您一時興起罷了。
我更卑劣,是我害她入了乾清宮,是我一定要殺了她。從前我當她是妹妹,她死前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過,她怪我也沒關系,因為我知道過不了多久,我就下去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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