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蘅一步步走進,大雪落在他的肩頭,
桑余看見一雙玄色長靴停在面前面她顫抖著仰頭,正對上祁蘅深淵般的眼睛。
\"桑余,你要逃?\"祁蘅問。
桑余喉頭滾動,掌心傳來的劇痛終于清晰起來。
她看著這個占據了她整個人生的男人,突然笑了:\"是,我要走。\"
“為什么?朕哪里對你不好?”
桑余忽然笑了,眼淚混著血水滴落,\"我這樣的人……寧愿死在外面,也不要留在這里,陛下不會明白。\"
祁蘅聽她說完,目光仍死死看著桑余。
某種近乎痛苦的情緒在他眼底翻涌,最終化作一聲冷笑:\"好,很好。\"
他收回視線,一旁的趙德全在朦朧中聽見祁蘅冷聲吩咐:\"把她帶會朕的宮中。\"
\"陛下!\"賀昭儀從人群里擠出來,\"嬪妃私逃出宮按律當……\"
祁蘅緩緩轉頭,目光落在賀昭儀身上。
就那么一眼,賀昭儀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嚨。
她看見皇帝眼底翻涌的墨色,那是風雨前最危險的平靜。
\"賀昭儀。\"祁蘅聲音很輕,卻讓周遭溫度驟降,\"你是在教朕做事?\"
賀昭儀臉色刷地慘白,腿一軟跪了下來,額頭抵在雪地上瑟瑟發抖:\"臣妾不敢!\"
\"今晚的事——\"祁蘅一把抽出侍衛的佩劍,銀光閃過,身側旗柱被齊根削斷,\"誰敢傳出去半個字,這就是下場。\"
眾人嚇得急忙低下了頭。
這位年紀輕輕就敢血洗三宮的帝王,從來不是好相與的。
賀昭儀再抬頭時,便看見祁蘅親自抱起渾身是血的桑余,玄色大氅將那抹絳色身影完全裹住,像是猛獸圈禁自己的獵物。
陸晚寧站在宮墻之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看著祁蘅大步離去的背影,臉上溫柔笑意分毫未變。
唯有珍珠步搖在火光中微微發顫,隱忍著內心的憤恨。
——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方才的殺機、禁軍、尊貴的天潢貴胄,全都不見了。
只有遠處傳來更鼓聲,雪下得更大了。
宮人們噤若寒蟬地清理著血跡,誰也沒注意到陸淮安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有個小太監在雪里撿到了什么,拿起來看了一眼便隨意丟了出去。
正落在陸淮安的腳下。
陸淮安低頭,看清那是個染血的草編蚱蜢。
他鬼使神差地撿起來,草葉已經被血浸透。
陸淮安的心口仿佛被一記重拳擊中,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東西,她竟然隨身帶著?
這不過是他閑的無聊時隨意編來的破玩意兒罷了。
耳邊忽然響起桑余那日的話:\"我很喜歡,謝謝你。\"
\"兄長。\"陸晚寧出現喚他,帶著笑意:“兄長做的很好,這下,桑余不死也得褪層皮,沒有人能再擋妹妹的路了。”
陸淮安將蚱蜢攥進掌心,尖銳的草莖刺入皮肉。
他麻木地開口:\"以后,別再讓我做這種事了。\"
陸晚寧笑容凝滯,陸淮安連看都沒看她便轉身走了。
宮墻內外,雪越下越大,漸漸掩去所有血跡與足跡。
陸晚寧咬了咬牙,為什么……連自己的兄長也會被那個女人蒙蔽欺騙?
\"娘娘,天冷了。\"貼身宮女戰戰兢兢遞上暖爐。
陸晚寧反手一記耳光:\"滾!\"
她盯著遠處,想起祁蘅抱走桑余時的動作,奪過暖爐砸向宮墻。
飛濺的炭火在雪地上燙出一個個黑洞,像極了一張千瘡百孔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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