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一僵,然后,就緩緩走了出來。
隔了兩世,祁蘅倒還是第一次看見李識衍這副狼狽的模樣,眼眸通紅,面色蒼白,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整個人頹喪病態,又帶著厭世疏離,也不知道這幾天為了查自己,是有多久沒歇息了。
盡職盡責,擔得起他摘星樓少主的身份。
李識衍沉默的看著祁蘅,絲毫沒有被拆穿后的窘迫和尷尬。
反而覺得有一絲諷刺和可笑。
似乎這么多年,自己找了這么多年,都是笑話。
“所以,你是皇子?”
祁蘅沒應。
他現在沒心思與李識衍彎彎繞繞,祁蘅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的身份就曝光了。
其他人恨他,厭他,報復他……怎么樣他不在乎。
可他只怕桑余也會討厭他。
想起桑余會不喜歡他,想起他現在和她的一切美好,都會跟鏡花水月一樣徹底不見,自己又要墮入那個深淵里無法自拔,慢慢被溺死,祁蘅整個人都不好了。
祁蘅看向沈夫人,說:“列個聘禮的單子,當然,我自己也會盡心盡力的準備,只盼能盡快將婚事定下……”
李識衍打斷他,冷漠的反問:“哪來的婚事?”他看向沈夫人,說:“伯母沒有把我與阿星的婚約拿出來給這位皇子殿下看一眼么?”
沈夫人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去取。
堂中便只剩下祁蘅和李識衍兩個人。
祁蘅閉上眼,不耐煩的冷笑一聲,再睜眼,便是寒意砭骨:“你是認真的?拿著十年前兩個小娃娃之間的一張紙,就說是婚約?”
“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那它就是婚約!”
祁蘅喉頭微動,這句話他吵不過李識衍,因為真是實話。
李識衍看他不說話了,知道他理虧。
“阿星是怎么入的宮,你不說,我也很快就能查到。她不過是被你撿去了幾年,你就用你的皇權勢力蒙蔽她,誘拐她,讓她對你死心塌地,到現在連沈家和我的一切都不記得,你真的以為改個名字,就能改變她是沈家女的事實,就可以替她做主曾指腹為婚的婚約?”
祁蘅不由皺起眉。
原來五年前的李識衍說話就這么難聽了。
那看來后來當輔政大臣的時候,到底還是收斂了。
“我沒有誘拐過她。”
“那你怎么會知道她的身世,如今還把她送回來?你別告訴我,是殿下突然醒悟,想哄著阿星因此更愛你更信任你?”
這話,一半對了,一半又沒對。
祁蘅搖頭,說:“是幡然醒悟,可不是為了哄她,只是真心想讓她能開心一些。”
這句話,李識衍覺得比剛才自己的猜測還荒謬。
“你們皇室之人,也會有真心對別人的時候?”
“以前沒有,可我對阿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她父親就是被宮妃害死,死不瞑目,你讓卻她嫁給你?”
祁蘅聽見這句話,猛的垂眸,不敢去看李識衍的眼睛了,他喝了一口茶,努力保持著平靜。
“你不能因為你爹是被馮崇陷害逼死,就對所有朝堂皇室都恨之入骨,你這比株連九族范圍還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