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衣擺還在滴水,在地上匯成小小的水洼,可相貼的唇瓣卻漸漸有了溫度。
祁蘅的手懸在半空,一點點回過神來,猛的將這個吻加深。
帶著前生今世積攢的思念與愧疚,他緊緊擁著桑余,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自己的胸腔里。
雨水順著兩人的發絲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在這一刻,祁蘅確認了,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什么皇權富貴,什么江山社稷,都比不上桑余,哪怕余生都要在這這里度過,哪怕永遠不回那座高高在上的皇宮,可只要他的阿余還在身邊,就夠了。
——
這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沈府的門被重重推開。
李識衍渾身濕透地走了進來,面色蒼白如紙,唯有眼底干澀又茫然。
聽見家丁的聲音,沈夫人忙從前廳出來,驀地看見李識衍這副樣子回來,心底驚了一跳,慌忙喚人取來干凈衣裳。
“好孩子,快把濕衣換了......”
她將帕子遞給李識衍,話音未落,李識衍突然松開了手里的帕子,直挺挺跪在了青石板上。
“伯母。”他聲音嘶啞,抬起頭,眼里盡是潮濕的痛楚和不解:“您告訴我,阿星到底怎么了?她為什么不記得我了?”
沈夫人神情猛地凝固。
她看著這個從小當親兒子疼的孩子,此刻跪在雨里像尊破碎的玉像,心里頭別提多難受了。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爆響,映得李識衍半邊臉明明滅滅,那眼底的執拗與十年前抱著阿星的小衣裳來找她時一模一樣。
“識衍啊......”她顫抖著伸手想扶他,卻被躲開。
沈夫人的手懸在半空,終是緩緩收回。她望著眼前這個幾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眼底泛起一層水霧:“識衍,你也瞧見了,阿星這十年變了許多。她身邊那位待她極好,我這做母親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只盼著她余生能平安喜樂。”
李識衍忽然歪了歪頭,孩子一樣的不解,讓他看起來格外脆弱:“可是婚約呢?”
他輕聲問,像在問沈夫人,又像在問自己,“明明該與她在一起的人是我啊......”
話音戛然而止。
李識衍忽然意識到,阿星今年已經二十歲了。
十年光陰,過去的這么漫長,竟占去了她半生歲月。
而這漫長的十年里,陪在她身邊的是另一個人。
那個人見過她及笄時的模樣,聽過她滿懷少女心事時的笑聲,與她經歷了和自己一樣多的事……
炭盆里的火苗突然爆了個火星,映得李識衍眼底一片猩紅。
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這雙手記得小時候教阿星寫字時的溫度,記得為她綰發時的觸感,卻再也抓不住那個會甜甜喚他“識衍哥哥”的小姑娘了。
“她從前......”李識衍喉結滾動,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明明那么喜歡我的......”
這句話輕得像一聲嘆息,緩緩的飄散在濕涼的空氣里。
——
沈府送來請帖時,祁蘅正在給桑余擦頭發。
“殿下,沈夫人請您過府一敘。”
侍從恭敬地遞上帖子。
祁蘅指尖一頓,心里明白這是為了李識衍的事。
桑余抓住他的衣袖:“殿下,我跟你一起去。”
祁蘅心中微軟,一笑,隨即點了點頭。
他知道會有這一天,他也一定會去,他要和桑余,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