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識衍咳了幾聲,對桑余安撫地笑笑。
其實那一刻他也害怕。
只是反應過來時,已經在水里了。
只怪自己讓桑余擔心了。
抬頭時,他目光越過人群,直直地對上了高處的祁蘅。
兩人隔空對視,一個渾身濕透卻目光清明,一個衣冠整齊卻眸色晦暗。
李識衍回以一抹淺淡的笑意,畢竟不管怎么樣,此事都該跟他道個謝。
桑余察覺到他的視線,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見了祁蘅。
對上桑余的目光,祁蘅眼中的陰郁和厭惡頓時消失,只剩一片溫和。
但他沒說什么,他知道桑余不會想見到她,所以祁蘅轉身走了。
桑余這時才想起來,剛才救人的那批人里,有祁蘅的貼身暗衛。
——
夜深時分,李識衍在衙署聽著屬官匯報賑災進展,從下午就覺得渾身發冷,頭昏腦漲。
他以為是今日落水,染了風寒,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忽然感到手腕傷口處傳來一陣異常的脹痛。
掀開紗布一看,傷口已經化膿,周圍皮膚布滿紅疹。
李識衍渾身一涼。
“今日先到這里。”他猛地合上卷宗,聲音比平日沉了幾分,“諸位大人先回去歇息吧。”
屬官們面面相覷,紛紛起身告退。
李識衍將紗布蓋了回去,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桑余提著食盒推門而入,提著還冒著熱氣的湯盅,來給李識衍送飯。
“阿星,別過來。”
桑余猛地停住腳步,見李識衍臉色很不對勁,問他:“怎么了?”
李識衍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今日救上來的那個孩子,如何了?”
桑余一怔,雖不解其意,還是立刻喚來宋元:“去打聽一下。”
宋元匆匆而去,不多時便折返,額上還帶著汗:“公子,那孩子似是染了風寒,咳得厲害,聽說傍晚就昏過去了,叫大夫開了藥,也不見效……”
李識衍眸色一沉,只問:“他身上可有紅疹?”
宋元驚訝:“公子怎會知道?我正要說呢,那孩子身上起了大片紅疹,好像是熱癥。”
桑余瞳孔驟縮,瞬間明白了什么。
李識衍也確定了。
“是瘟疫。”
——
夜色如墨,宮門前火把搖曳。
柳鳳鳳策馬疾馳而至,馬蹄在青石板上踏出急促的聲響。
“何人擅闖?”
是季遠安的聲音。
近來風聲緊,禁軍又回到了他手里,所以今夜他親自當值。
他站在宮門往下望,待到看清是柳鳳鳳,頓時眉頭緊鎖,“怎么是你?這大半夜的,到處都是流民,你一個姑娘家,亂跑什么?”
柳鳳鳳勒住韁繩,月光下她的臉色異常凝重:“季將軍,我有要事必須面見圣上。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聲張。”
季遠安盯著她看了片刻,明白她沒有在開玩笑,忽然轉身對守衛喝道:“開宮門!”
他下城門,上前親自接過柳鳳鳳的馬韁,把她扶了下來:“我帶你進去。”
兩個人一同往乾清宮而去,柳鳳鳳步子越來越快。
季遠安側目瞥見柳鳳鳳緊抿的唇角,能讓她這么嚴肅的事,一定是要事。
他心中隱約升起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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