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她輕聲說,“李識衍說,他不想我的心里裝著其他不重要的事,所以那些事,我都盡數放下了。”
祁蘅胸口一陣劇痛。
“朕可以……”祁蘅艱難地開口,每個字都像在吞咽碎刃一樣疼,“朕可以補償你。爵位、封地、金銀珠寶……”
“陛下,”桑余打斷了他,眼神溫和卻堅定,“李識衍已經給了我最好的補償——讓我重新成為沈星。”
祁蘅啞然。
是啊,對一個被剝奪了身份與記憶的人而,有什么比找回原來的自己更珍貴的補償呢?
她來本該有疼愛她的爹娘,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而不是成為他祁蘅見不得光的死士,等到身體殘廢,然后在血腥與黑暗中度過一生。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石桌上的紅綢。
桑余連忙伸手按住,動作間露出一截手腕,祁蘅眼尖地看到那上面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
這么淡了。
原來,她身上的疤痕是可以去掉的。
只是自己從前,從沒有想過給她去疤。
李識衍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吧?
李識衍怎么對她怎么就這么好?
好到讓祁蘅愧疚,讓他連一點可以插手離間的機會都沒有。
那么一個狡詐聰明的男人,真的能這么真心的喜歡她么?
“這個……”他指了指石桌上的同心結,“是民間大婚都要用這個嗎?”
桑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真心的笑容:“是的,寓意永結同心。”
永結同心。
“很好看。”他干巴巴地評價,隨即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不是昨日摔碎的那塊惠嬪遺物,而是他自幼佩戴的龍紋玉佩。
“朕也送給你一樣東西。就當是朕的賀禮,畢竟曾經你我……”
桑余連忙打斷:“陛下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祁蘅固執地將玉佩放在石桌上,“畢竟朕當初賞給你的東西你都沒帶走……”
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李識衍的聲音從廊下傳來:“陛下還是不要折煞內人了,這般貴重之物,實在不能收。”
桑余抬頭看去,李識衍已走了過來,向祁蘅行了一禮。
他今日穿著靛青色長衫,腰間只系一塊溫潤白玉,整個人如修竹般挺拔清朗,看樣子今日應是休沐。
“馮崇得知陛下龍體無虞,企圖謀反但已然兵敗,現被扣押在刑部大牢,”李識衍一一說道:“大學士與御史中丞聯名密信,請陛下盡快回京定奪。”
說話間,他已不動聲色地將那枚龍紋玉佩重新遞到祁蘅面前。
祁蘅盯著玉佩,沒說話。
李識衍話里話外的意味不而喻。
他在趕他走。
祁蘅笑了笑。
他真的很想把這個人提出去,殺了,碾碎他,生吞活剝,讓他后悔接近桑余,后悔搶走他的東西……
“朕知道了。”
但他只是接過玉佩,然后轉向桑余,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你好好養身子。”
他還想說,如果過得不好,他隨時都可以來接你。
只見李識衍順勢握住桑余的手,溫聲道:“陛下放心,微臣會照顧好內子的。”
他拇指輕輕摩挲著桑余手腕上那道淡疤,動作熟稔又親昵。
祁蘅看著這一幕,將手緩緩縮進袖子里,死死的捏緊。
那是她為他留下的疤。
是屬于他的。
卻被李識衍這樣心疼溫柔的對待。
憑什么?
祁蘅的頭皮疼的厲害,好像下一刻就會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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