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原本跪地的孩子,聽到這話,立馬把頭低了下去。
“是,兒子謹記。”
“我年紀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林家終究是要靠你們。”
“你們能撐著家里,就撐,撐不住就帶著你們的妻兒親眷去死,反正我是不會跟你們去死的。”
“過了今晚,你們就回去吧!”
陳玉壺下了死命令,那之后就誰也不見了。
孩子們知道她決心,京中不能沒人。
到底他們是踏上歸程了。
林清柏帶著弟弟們返程的那個晚上。
皇宮里,皇帝罕見的再次打探起林府的消息。
陪在皇帝身邊多年的公公知道,皇帝不問,不是不關心。
反而就是因為太上心了,所以近鄉情更怯。
皇帝大概是第一個從太醫那里知道林驥必死結局的人。
第一個和林驥說話的也不是陳玉壺。
而是圣上。
林驥早知道自已的結局,見到皇帝的臉色難看,只是艱難的笑了一聲,帶著氣音。
他的肺有舊傷,本就是勉強支撐,如今又傷了肺,活下來也是個廢人。
他心中都有數。
所以還能笑的出來,“看陛下的臉色,多么難看。”
“微臣跟著陛下的那天,就能從陛下的臉色看出來情緒,過了這么多年,陛下還是能讓臣輕易的看出來。”
“為君者,這樣可不行。”
林驥又咳嗽了一下,好像在自說自話一樣:“臣說要馬革裹尸,陛下非不許,把我叫回來京城,說讓臣陪著你。”
他這時候說話,已經顛三倒四,一會兒我,一會兒臣了。
皇帝站在殿中,靜靜的聽他嘮叨。
“雖然臣沒有戰死沙場,但是如今這一遭,也算是提攜玉龍為君死。”
“臣,值了。”
“陛下封我侯位,我沒辜負陛下的信任,若有來生,我還愿意跟著你,將軍。”
皇帝死死的咬著牙關,他沒想過。
哪怕是要架空林驥,他也沒想過要讓他死。
剩下的老人已然不多了。
位高者孤寡,到底是一個一個的離他而去了。
少年林驥,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總是打理不好,他發質又卷曲又硬,容易散開。
經常請人幫忙編了滿頭的鞭子。
被其他的人嘲笑,說他像韃靼和胡子,林驥也從來不在意。
這人總是有一股高傲,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
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皇帝就是知道。
第一次出征回來,這小子拉了一車的人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跟他顯擺。
眼睛里全都是熱切,喊他:“將軍,您看,我立功了。”
皇帝捏住了桌角,沉默著,不發一。
少年人熱切的臉,和躺在華貴的榻上,臉上冒著不詳黑氣的人,幾乎不能聯想在一起。
韶華如駛,物是人非。
第二天吵了許多天的關于林驥的謚號終于定下來了。
皇帝力排眾議,親自定的,謚號:武忠。
入太廟。
陳玉壺聽說了之后,也只是嘆了一口氣。
以林驥一生的功績,入太廟,也算應當。
他要是能看見,估計會滿意的點頭,果然利益最大化了,一切都按照他所想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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