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溫熱的酒,順著墓碑滑落,滲入干涸的泥土。
劉長風收回酒葫蘆,靜靜地跪了許久,然后站起身,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他心中的裂痕,隨著那杯祭奠的酒,似乎被填上了一角。
然而,更多的畫面,如同潮水般繼續涌來。
……
這一年,劉長風二十一歲。
他奉昆侖殿之命,潛入北境濟海城,收集情報。
憑借著那張俊朗得過分的臉龐和已入武尊的強橫實力,他幾乎是一出現,就成了整個濟海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城中酒樓,一群北境的年輕才俊聚在一起,推杯換盞。
“我聽說城主府的千金,都親自去給他送了好幾次點心!”
“哼,一個外鄉人,不過是長得好看了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個滿臉不忿的青年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他叫賀炎,濟海城公認的年輕一代第一人,更是下一代城主的候選人之一,平日里眾星捧月,何曾受過這種冷遇。
自打那個劉長風來了之后,他感覺自己所有的風頭都被搶光了。
尤其是那些以前圍著他轉的姑娘們,現在張口閉口都是風哥。
“賀兄說的是!那小子太狂了,根本不把我們濟海城的人放在眼里!”旁邊立刻有人附和。
賀炎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走!我倒要去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去,直奔劉長風的住處。
此刻的劉長風,正坐在院子里盤膝打坐。
聽到院門被人一腳踹開的巨響,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開口。
“踹壞了門,照價賠償,一百北境金元。”
賀炎帶著一群人闖了進來,看到劉長風那副悠閑自得的模樣,心頭的火氣更盛。
“劉長風!你少在這裝模作樣!我今天來,就是要讓你知道,這里是北境,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劉長風終于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潭。
“說完了?”
“說完了就滾。”
“你!”賀炎氣得臉色漲紅,渾身氣勁勃發:“你找死!”
他怒吼一聲,腳下發力,身形如電,一記剛猛無匹的炮拳,直搗劉長風的面門。
劉長風依舊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
就在那拳風即將及體的瞬間,他才慢悠悠地伸出了兩根手指。
啪!
一聲輕響。
賀炎那足以開碑裂石的一拳,被那兩根看似纖細的手指,輕而易舉地夾住了。
無論他如何催動氣勁,拳頭都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賀炎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怎么可能!?
“力道太散,速度太慢,破綻百出。”
劉長風平靜地給出了評價,然后手指微微一用力。
咔嚓!
一聲骨裂的脆響。
“啊!!!”賀炎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被一股巧勁甩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抱著變形的手腕痛苦地翻滾。
跟在賀炎身后的那群人,全都看傻了。
一招?
不,連一招都算不上!
濟海城年輕一代的第一天驕,就這么被輕描淡寫地廢了一只手?
劉長風緩緩站起身,視線從那群呆若木雞的年輕人臉上一一掃過。
“還有誰想試試?”
鴉雀無聲。
所有人在他的注視下,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連與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劉長風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抹索然無味。
“一群廢物。”
他轉身回屋,只留給眾人一個孤傲的背影。
“對了,門記得賠。”
也就在這一年,一道密令從昆侖傳到了他的手中。
時機已至,南疆可定。
劉長風站在窗前,望著南方的天空,沉默了許久。
……
記憶的畫卷,再次翻動。
這一年,劉長風三十七歲,晉升武王。
他成了昆侖最鋒利的一把尖刀。
昆侖的旗幟,插遍了華夏的絕大部分土地。
南疆的腐朽統治被徹底推翻,但殘余的勢力依舊在陰暗的角落里茍延殘喘。
然而,更大的危機,接踵而至。
屹立在北境之外,鎮壓了兇獸萬古的山海關,封印開始松動,恐怖的獸潮隨時可能降臨。
而在遙遠的海外,一場毀滅性的核戰爆發,迪亞神教的勢力趁虛而入,將貪婪的觸手伸向了這片剛剛獲得喘息的土地。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動蕩之中。
劉長風的劍,再未入鞘。
……
轉眼,十五年去了。
這一年,劉長風五十二歲。
他于戰火中,破境入武皇。
海外核戰落幕,迪亞神教分崩離析,昆侖開始了對所有參與勢力的鐵血清算。
也就在此時,第三次,也是有史以來最恐怖的一次兇獸浪潮,降臨了。
而那些蟄伏已久的南疆余孽,竟喪心病狂地選擇與兇獸為伍,主動打開了南疆的通道,意圖引獸潮入境,顛覆昆侖的統治。
那一日,劉長風獨自一人,立于南疆的門戶之前。
他的身后,是剛剛經歷過戰火,百廢待興的南疆。
他的身前,是無窮無盡,咆哮而來的漆黑獸潮,以及那些混雜在獸潮之中,面目猙獰的南疆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