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蓮仿佛看到了世間最荒誕的事物。
蕙心!
那可是女子至柔至純心境的體現!
能修出蕙心者,亦是鳳毛麟角,無一不是天資絕頂,心性純凈的女子!
可眼前這個……
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旺盛陽剛之氣的男人……也修行出來了蕙心……
扶蓮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面對眼前這位前輩高人那匪夷所思的疑問,唐元朗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回前輩,我……我修的是玉女扶搖步。”
此一出,非但沒能解開扶蓮的困惑,反而更懵了。
“玉女扶搖步!?”
扶蓮那清冷的聲音竟是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幾分,她看著唐元朗,眼神愈發古怪:“玉女派的心法?你好端端的男兒身,根骨陽剛,怎會去學那女子的功法?這豈不是……南轅北轍,自尋死路!?”
“我老師讓我學的啊!”唐元朗的臉上,露出幾分委屈,又帶著點理所當然的無辜:“不是我決定的。”
扶蓮一時間竟是無以對。
是哪個不負責任的老師,竟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可偏偏……他還就練成了!
還練出了無數女性武者夢寐以求的蕙心!
這……這簡直就沒有道理可講!
唐元朗見這位前輩高人半天不說話,只是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心里也有點發毛,趕忙轉移話題,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問題。
“啊,對了,前輩!”他湊近了些許,滿臉好奇地問道:“您……您是怎么看出來我修煉出了蕙心的?這玩意兒到底長啥樣啊?我自己天天修煉,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扶蓮的目光,變得悠遠而又復雜。
她沒有直接回答唐元朗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透過他的臉龐,看到了遙遠歲月前的另一道身影。
許久,她才幽幽一嘆。
那嘆息聲中,帶著散不開的悵惘與宿命般的無奈。
“玉女派的開山祖師,玉女真人……”
“……本就是我座下弟子之一。”
唐元朗不由得一愣。
玉女派的開山祖師玉女真人……是她的弟子!?
“那那您豈不就是我祖師的……祖師!?”
“祖師的祖師……”
扶蓮咀嚼著這個稱謂,那張清冷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極淡極淡的,帶著三分苦澀,三分無奈,還有四分哭笑不得的復雜笑容。
“我是沒想到,她這一脈,竟是會出了個男弟子……”
她頓了頓,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再次上上下下地,將唐元朗重新審視了一遍,仿佛要將他徹底看穿。
“……甚至還修出來了蕙心。”
“當真是……不可思議。”
扶蓮再次發出一聲輕嘆,這次的嘆息中,卻多了一種認命般的釋然。
“果然,這因果是避不開的。”
她抬起眼,望向那被云霧鎖住的谷口,仿佛能看到那個已經離去的,手持長劍的身影。
“也罷。”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唐元朗的身上,聲音恢復了些許平靜。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唐元朗整個人一個激靈,連忙收斂心神,恭恭敬敬地躬身,答道:“回……回前輩,晚輩唐元朗!”
“唐元朗……”
扶蓮輕輕頷首,谷內的氣氛,在這一問一答之后,似乎變得不再那么凝重。
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質,也悄然消融了些許,添上了一分身為長輩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