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嶺不算會講故事,一點屁事翻來覆去說了大半天,等到夜幕深沉,困得不行的少年才轉身去睡覺。
等著這家伙返回屋子里之后,天空正好開始飄著小雪,關堤也不起身,只是在院子里找了些早就準備好的木材,在雨廊下點燃一個不大不小的火堆,關堤把雙手放在火堆上,烤了烤,感受著篝火傳來的暖意,關堤從身邊拿起一壺酒,放在火堆旁。
向來有溫酒的說法,那些個讀書人做這種事情都很是風雅,不僅不能是這篝火旁溫酒,得準備火爐,喝開心了還要作詩一首,當年大齊文壇就有過好多這樣的詩詞,不過大多他都不喜歡,唯一喜歡的一首小詩,反倒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讀書人寫的,詩句不長,意思也簡單,但他琢磨許久,總覺得有些味道,因為這首小詩,關堤曾經還破天荒跟那幫官老爺打了個招呼,要照拂一番那個屢試不中的讀書人,只是后來軍務太忙就沒有怎么管了,后面才得知那家伙最后考了幾年也沒能考中,就干脆放棄返鄉,在家鄉郡城里的一座學堂做了教書先生,大齊國破之后,關堤走下天火山,特意去那家伙的家鄉看了看,在學堂外遙遙看了一眼,那讀書人瘦得厲害,眼睛紅紅的,跟當年在京師見到的時候,差別太大。
最后關堤也沒有打擾那個家伙,這會兒溫酒,想起那家伙那詩里的半句,關堤忍不住輕輕念叨。
“紅泥小火爐。”
寫得真好。
總覺得每次念叨這句詩的時候,就能在眼前看到一個精致的小火爐。
搖了搖頭,伸手去拿微燙的酒壺,只是尚未遞到嘴邊,有人就從雪夜里走了出來,來到這邊雨廊下,笑著看向眼前的關堤,“冬夜溫酒吟詩,真是好雅興。”
來人也是中年文士打扮,穿了一身厚實的青色長袍,只是一路走來,沒在雪地上留下腳印。
關堤也懶得管他,只是把尚未倒進喉嚨的酒倒進去,等到喝上一口酒之后,那人一屁股坐在他身邊,鼻子嗅了嗅,“酒水不錯,見有客人來了,也不請人喝一杯?”
關堤聽著這話,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這宅子不是我的,我不過是個租客,自然說不上主人,我既然都不是主人,那你這個客人,就更說不上了,至于請人喝酒,我向來沒這個習慣,況且這酒不便宜,一般人喝不起。”
中年文士不以為意,只是笑道:“什么酒水這么值錢?難不成是已經絕跡的仙露酒?”
關堤對此并不回答。
中年文士見對方不再說話,也不著急,只是伸手烤了烤火,這才說道:“我已經看你好些日子了,你在這個時候住進這里,肯定不只是因為沒地兒去吧?”
關堤挑了挑眉,“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沒地兒去,不然也不能在這邊死皮賴臉待著。”
中年文士當然不會相信這種話,也沒太在意,不過既然對面要裝傻充愣,他就直接把話挑明了,“你也是為了這座宅子來的吧?打個商量,讓讓路?”
中年文士笑道:“知道俗世的金銀打動不了你,我給你一萬枚梨花錢,你行個方便,道友。”
道友兩個字一說出來,其實就昭示著中年文士早就已經認定關堤是個山上人,而不是尋常山下百姓。
“一萬枚梨花錢?道友這筆錢換成金銀,在這座風花國京城,好像能隨便買宅子了,怎么,非要這宅子不可?”
關堤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問了這么一件事。
“宅子不錯,但也只是對尋常百姓來說不錯,在你我眼里,算個啥?道友,也不要裝傻了,那本拳譜,我們早看上了,道友真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出個好價錢,我們也能讓。”
中年文士笑瞇瞇開口,“就是不知道道友有沒有那么多的梨花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