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遲離開朝云峰后,重云宗主這才伸了個懶腰,重新坐到崖邊,謝昭節去而復返,來到這邊,緩緩坐下之后,欲又止。
“師妹那些話,其實沒必要說的。”
重云宗主笑了笑,“到這會兒了,還不爽快,師妹的性子,真是變了?”
謝昭節皺了皺眉,“那些話,我說出來,才是真正叫做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說那些話,反倒是會讓咱們始終有層窗戶紙,黏黏糊糊,這才麻煩。”
重云宗主哦了一聲,主動說起最后兩人獨處說的那些話,“最后我問他,誰適合做宗主,你猜他怎么說?”
謝昭節毫不猶豫地開口,“依著現在山里的這些弟子來說,鐘寒江最適合。”
重云宗主一怔,有些意外,“可鐘寒江是蒼葉峰弟子啊。”
謝昭節譏笑一聲,“師兄啊師兄,別的不說,在看人這一點上,你就不如西顥,要是西顥認為他會對蒼葉峰其余弟子不依不饒,做不到毫無私心,那么回山的人,就不是他了。”
“既然西顥都認了他,那其實我們也該認了,不必多想什么。”
重云宗主輕輕點頭,看著流云,就只是想著西顥最后的那些話,說來說去,自己的確不如西顥。
只是做宗主這種事情,稍微要比西顥更適合一些。
揉了揉臉頰,重云宗主招了招手,白池從遠處走來,重云宗主笑道:“小白,我走了,這些日子,你聽他的,要是他不在山里,就聽謝師妹的。”
白池嗯了一聲,謝昭節有些擔憂說道:“師兄,小心些。”
重云宗主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
……
返回玄意峰的周遲,在藏前,見了那三位新入門的內門弟子。
兩男一女,兩個少年,一個叫做游遠,一個叫做谷印,都是江陰府人。
少女叫做黃枝,來自涇州府。
三人的境界,如今都在方寸境,之前的內門考核,三人都算是有驚無險的通過,已經可以說是有些了不起了,畢竟在周遲之前,這玄意峰的內門弟子,一直只有柳胤一人而已。
如今這位曾經的內門大師兄,如今的新掌律返回玄意峰,倒是沒有藏私,在這里給三人詳解了一番玄意經,其實原本的玄意經最怕的就是一個解字,旁人的經驗和路傳給后人,往往就讓后來人修行變得千難萬難。
玄意經本來的修行方向,其實就一個字。
悟。
看著那本玄意經,悟出自己的路來。
但后來人,天賦不見得足夠,悟性也不見得高,所以才會修行困頓,舉步維艱。
而周遲離開東洲一路上做的事情,其實還是把玄意經拉回了那個解字上,他解了一條適合大部分劍修的路來,將門檻完全壓低了。
解完玄意經,周遲又為幾個名義上的師弟師妹解了一些劍道上的疑難,然后才說道:“按部就班修行說不上錯,但如果有自己的想法,不乏大膽嘗試,或是拿出來跟同門聊一聊,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別總擔心偏離道路會萬劫不復,或許真正的路,就在你的偏離之下,走出的那條新路。”
三人若有所思。
游遠忽然問道:“掌律師兄,要是將這玄意經修行到極致,就能成為天下最了不起的那一撥劍修嗎?”
他開口發問,其余兩人也一臉期待地看著周遲,想要從這位毫無疑問的東洲年輕一代最天才的劍修嘴里得到答案。
“天底下沒有最好的劍經,也沒有最厲害的劍道,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周遲微微一笑,“就想這本玄意經,我不解它,你們能看明白嗎?”
三人都有些臉紅,之前他們的確看過那本玄意峰的鎮峰之寶,但都是如讀天書一般。
其實誰沒想過以后自己會成為第二個周遲,會同樣揚名東洲,但只有真正經歷了之后,才會知道這其中的差距。
當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差距之后,才會對周遲更加欽佩。
有些人,本就是天上的明月,無法追趕的時候,好好欣賞就是了。
三人最后對著周遲行禮之后,這才離開,腳步緩緩,都很珍惜和周遲這位掌律師兄相處的時光。
不過他們此刻所想,大概已經不是追上周遲,而是什么時候才能從峰主的記名弟子變成入室弟子而已。
等三人離去,一直等候的姜渭急不可耐地開口,“師兄,該我了,該我了!”
周遲瞥了她一眼,這個姜氏嫡女,可實打實的天賦不俗,已經是御雪的嫡傳弟子了,至于能否以后成為關門弟子,就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不過姜渭如今和其他三人不同的是,她其實更多還是在原本的那本玄意經里悟自己的路,旁人有些提點,但只是提點而已。
“怎么來?”
周遲笑著看向這個已經到了靈臺巔峰,馬上要踏足玉府的少女。
數年時間,能走這么快,實際上也是一等一的天才了,只是誰叫玄意峰有周遲在,所以才顯得其他人沒有那么出彩。
“師兄壓著境界,在靈臺巔峰,跟我一戰?”
姜渭取出自己的飛劍,是一柄秀氣的碧綠飛劍,看起來,要比之前周遲的懸草,好得多。
看著周遲目光落在那飛劍上,姜渭挑眉道:“這可是師父特意在山下花了大價錢給我找的。”
周遲哦了一聲,只是隨手折了一截桂樹枝,“來啊。”
姜渭有些不滿,總覺得自家師兄這樣是輕視自己,不過半個時辰之后,周遲的那截樹枝,還是輕飄飄地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姜渭咬著牙,有些生氣,“師兄,來真的啊?你就不知道讓讓我,假裝被我打贏了不行嗎?”
周遲嘖嘖道:“那師兄也很沒面子啊。”
故意落敗,也不是不行,就看自己這位師妹有沒有錢了。
要知道之前的一次故意落敗,他可是賺了二十萬梨花錢。
姜渭嘟了嘟嘴,“師兄,你這樣的性子,會沒有女孩子喜歡的。”
周遲微微一笑,對此并不反駁。
只是一場算不上什么巔峰之戰的斗劍結束,周遲開始為姜渭講解劍道上的疑難,這一下子,就花了半日工夫。
等到黃昏時刻,姜渭才不情不愿離開。
之后周遲來到藏二樓窗邊坐下,有夕陽余暉落到他的身上。
在玄意峰的那些日子,他幾乎每日都在這里修行,如今再出來,心境天翻地覆,處境也是如此,很難不讓人心生感慨。
“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