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孫芳,早被徐淳一劍斬開了身上的那件法袍,最開始他出劍還有生澀感,到了如今,早就心無旁騖,出劍之時,只如水銀瀉地,順暢不已。
孫芳不是敵手。
此刻看到自家師兄已經死去,孫芳更是心中大亂,再無什么章法,慌亂之中,更是節節敗退,很快便被徐淳一劍捅穿心口,同樣他最后有一件心頭物撞出,就要遠遁而去,最后被徐淳一劍刺穿。
也就這么死在原地。
殺人之后的徐淳深吸一口氣,正要去一旁抱一壇仙露酒來喝幾口,就看到周遲走了過來,蹲在這孫芳面前翻找東西。
“周遲,講點道理行不行?這他娘的這個是我的!”
徐淳趕緊走到孫芳身側,想要獨占這家伙的遺物,但實際上要不是周遲在這邊翻找,他根本想不起發死人財這件事。
徐淳行走世間,還是太要臉了。
遠不如周遲務實。
“江湖規矩,見面分一半。”
周遲笑著站起身,東西早已經收好了。
這種事情,顯然不是做了一次兩次了。
徐淳翻了個白眼,到底還是在一側找到了一壇仙露酒,抬起來喝了幾口,這才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然后再看了一眼這座仙露山的滿目瘡痍,感慨道:“像是玉京山這樣的宗門,竟然門下弟子也會這么行事。”
周遲搖搖頭,“人心都這般,不管宗門大小,境界高低,都是一樣的,只是站在不同地方,想要的東西,有所不同而已。”
像是成了修士,對世俗金銀就看不上眼了,但梨花錢,對他們的修行來說,息息相關,自然也就不可能做到毫不在意。
說山上山下天壤之別,但在周遲看來,山上山下,其實一樣。
山上修士,雞鳴狗盜之輩,也不在少數。
徐淳想了想,也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廢墟那邊的情況,想起之前抽空看周遲出劍,想了想之后,真心實意開口,“看起來即便是我沒受情傷之前,也不是你的對手。”
周遲聽得腦袋疼。
徐淳納悶道:“可我怎么沒聽過你的名字,西洲這邊,還算出彩的年輕劍修的名字,我應該都記得住啊。”
在徐淳看來,能這么游刃有余打殺玉京山內門弟子的年輕劍修,他都應該知道的。
西洲那邊有一份專門記錄年輕劍修的榜單,上榜不以境界為限,只說年紀,四十歲以下,都可上榜。
排在榜首的,就是一位三十出頭,卻已經踏足歸真上境的年輕劍修。
那位劍修被人一致認為,是在三百年前的那位年輕大劍仙之后,劍道天賦最高的一位后來人。
甚至他的那柄飛劍,已經破例排到了劍器榜之上,雖然名次不高,但能夠以歸真上境排到榜上,其中意味著什么,沒有人不知道。
“我什么時候說過來自西洲?”
周遲盯著徐淳,臉上有些笑意。
徐淳一怔,隨即正色道:“看起來師父說的是真的,不能小看世間修士啊。”
在他以往的認知里,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天下劍修出西洲,西洲之外的劍修,沒什么意思。
不過自家師父,也就是那位荷花山的山主,倒是早早便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事情,別的不說,這千年來,唯一有望成為第二個青天的劍修,就是東洲那邊出來的。
西洲一直被認為是劍修胚子扎堆,劍道氣運匯聚之地,可也沒出過這樣的人物啊。
“歇夠沒?”
周遲忽然抬了抬眼,看著徐淳開口。
徐淳一臉茫然地看向周遲。
周遲說道:“趁著天還沒亮,走一趟青葉宗?”
徐淳一怔,隨即笑了起來,“是了,除惡務盡嘛。”
周遲不說話。
徐淳試探道:“那青葉宗山上之物?”
周遲看著他,一本正經,“當然是不義之財。”
徐淳點了點頭,“不義之財,就應該給需要的人才行。”
周遲鄭重點頭。
……
……
青葉宗離著仙露宗其實不遠,都在大霽的邊境,這一次打定主意要覆滅仙露宗,青葉宗幾乎大半的弟子都傾巢出動,此刻的青葉宗,其實已經沒了多少弟子。
當周遲和徐淳御劍而至的時候,那些青葉宗留守的弟子看著天幕上的兩道劍光,有些驚懼。
這里不是中洲,他們對于劍修,可沒有那么多看不起。
“是何方道友駕臨青葉宗?”
青葉宗弟子開口,但卻沒有人回應,回應他們的,只有前后兩道劍光。
不過青葉宗到底還有一座護山大陣在,兩道劍光落下,都沒能落到山中,只是在夜色里泛起一些雪白的漣漪,就消散開來。
夜色里,有人咦了一聲。
于是青葉宗的修士們,很快就看到了一道無比璀璨的劍光,從天而降,絢爛無比,這一劍最開始好似一片,等到前掠之時,便已經變成了一線。
一線開天!
轟隆隆一聲巨響,劍光如同切豆腐一般,撕開了這座小宗門的護山大陣,眾人慌亂無比,他們這座護山大陣,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陣法,但怎么都能攔住歸真境以下的修士出手,可如今這條劍光,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將他們的護山大陣撕開了?
不由他們多想,劍光破開護山大陣,落入山間。
兩道人影緊隨其后,有飛劍在半空游曳,見到青葉宗的修士,就是一劍穿心。
“何人膽敢如此行事?!”
山中,有一道響亮的聲音發出,一道身影掠向高空,宛如長虹。
弟子們紛紛開口,“太好了,宗主出手了!”
但下一刻,所有人激動的神色便再也沒有了,因為就在此刻,一道劍光迎上了那位宗主。
“噗!”
那位青葉宗主,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在那道劍光之前,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就此被一劍斬開,成了兩半。
“宗主!”
要知道,青葉宗主乃是一位萬里上境的修士,是他們青葉宗的第一強者,可這樣的人物,居然沒有在這條劍光之前撐過片刻?就這么死了?!
弟子們慌亂無比,再也沒有任何期待,已經開始四處亂竄。
但結果依舊是被那兩柄神出鬼沒的飛劍不斷洞穿身軀。
一座青葉宗的夜色里,只有劍光不斷閃爍,但這對于那些青葉宗修士來說,毫無疑問是此生見過最絕望的畫面。
……
……
天微微亮。
周遲和徐淳返回春來城。
兩人在城門處,緩步朝著那座酒肆走去,徐淳一直打量著周遲,終于忍不住,“你剛剛出劍的時候,為何劍氣流轉這么快?”
他可注意到了,周遲出劍的速度要比他快太多,這根本就來自他的劍氣流轉極快,才能在一劍遞出之后,馬上便接上下一劍。
如果劍氣流動沒有這么快,那么是絕對做不到的。
周遲看了他一眼,“想知道,我可以教你。”
徐淳雙眼發光。
“江湖規矩,拿東西來換。”
周遲挑了挑眉,“你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傳劍術,拿出來換?”
徐淳雖然心動周遲這劍氣流動如此迅速的法子,但聽著他要荷花山的秘傳劍術,還是搖了搖頭。
那東西,別說外傳,就算是一般的內門弟子都沒有資格研習,真讓他傳出來,無異于欺師滅祖。
周遲也是隨口一說,知曉徐淳舍不得,所以也說不上失望,不過他想了想之后,還是提醒道:“以后少喝酒,之前看你出劍,已有晦澀感,練劍也是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那個玉京山修士,你本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
徐淳只是嘆氣。
他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心結心結,要是這么簡單就能解開,也就說不上心結兩個字了。
周遲倒也沒多說,個人的路有個人的走法,強求不得。
不過等臨近那座酒肆,周遲腳步再次放緩,沒直接進入酒肆。
徐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也停下腳步。
兩人在遠處,默默看著酒肆門口那邊。
老板娘在門口,抱著早已經冰冷的情郎尸首,雙眼無神。
天邊此刻有朝陽灑落在男子尸體上。
老板娘眼中這才出現了些神采,低頭伸手撫摸懷中男子尸首,喃喃道:“姚葉舟,看到沒,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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