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遲撐傘轉身,跟孫月鷺一起離開,只是孫月鷺轉頭看了好幾眼。
孫爻和孫添看著周遲背影,都沒急著說話。
“看起來肯定是京城來的,這脾氣,沒跑。”
孫添揉了揉臉頰,“說不定這人回了京城,給家里一說,商伯在京城要受影響的。”
孫爻看了一眼孫添,知道他起了殺心,連忙搖頭,“不可如此,此人死在長峽鎮,不管和我們有沒有關系,那他背后的人必然遷怒我們,要是來頭真的大,到時候你商伯才是真的舉步維艱。”
孫添說道:“要是后面他惹怒了青山府的仙師呢?”
孫爻搖頭笑道:“必不可能的,這樣的人,最會察觀色,敢這么對待我們,不過是覺得咱們好欺負,但遇到那些山上神仙,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些什么。而且即便是他回去說些什么,家里的人只怕都是官場老油條,哪里會輕易聽他一個黃口小兒的話。”
孫添好奇道:“爻叔,何以見得?”
“這你就不懂了,要是一板一眼的性子,就比如孫居那個老家伙,不就直接死了嗎?他家的人若是能在朝中屹立不倒這么多年,必然極懂分寸,知曉進退。”
孫爻笑了笑,“在朝中為官,能做事只是一方面,能看清局勢,知曉進退,那才難得啊。”
孫添微微蹙眉,沒有說話,只是在默默琢磨這句話的份量。
……
……
回到小院,重新回到屋檐下,小雨仍舊不停,周遲問道:“你哥跟你說了些什么?”
孫月鷺看著屋檐下不斷滴落的雨珠,搖頭道:“沒什么,他就是那么個性子,說話不好聽,關幾天就放出來了。”
周遲看向孫月鷺,如果這話他都相信了,那么這些年,周遲就是白活了。
孫月鷺忽然說道:“我哥說,淮山郡城那邊有個特別好的大夫,都被周圍的百姓叫成神醫,周大哥,你要不去那邊看看病吧?”
周遲微笑道:“怎么,這些日子我吃肉太多,你們已經不愿意再招待我這個客人了?”
孫月鷺搖搖頭,說道:“怎么會,只是周大哥你身上有病,應該要找人治好才是,越拖便越重了。”
周遲想了想,說道:“那你陪我去?”
孫月鷺笑了笑,“我就在家里等我哥吧,陪著周大哥去,也怕給周大哥丟臉。”
其實話里話外都是趕人的意思。
周遲想了想,最終還是應了下來,“不過現在還在下雨,總要等雨停了再說吧。”
孫月鷺松了口氣,“那肯定沒那么著急的。”
“那個……周大哥,謝謝你。”
孫月鷺忽然看著周遲,開口道謝。
周遲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今天在祠堂外的那些話,搖了搖頭,“說些話而已,不見得有用,沒有什么好謝的。”
孫月鷺說道:“周大哥已經幫我們很多了。”
她轉過身去看屋檐滴落的雨珠,眼神黯然。
周遲沒有說什么,有人鐵了心讓你走,現在說什么,好像都沒有什么意義。
雨停了。
既然雨水停歇,那就再沒了什么賴著不走的借口,畢竟主人要趕人,不走,那就是實打實的惡客了。
周遲起身,看向孫月鷺,微笑著開口,“那我就先走了,替我跟你哥說一聲,那燉羊肉,味道很不錯。還有你,其實可以多吃些肉的,小姑娘還是胖一些,才更好看。”
說完這句話,不等孫月鷺說些什么,周遲便朝著門外走去。
孫月鷺站在周遲身后,想要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捂著嘴,不讓自己發聲。
等到一刻鐘之后,聽著腳步遠去,孫月鷺這才淚流滿面,坐在屋檐下,抱著膝蓋,輕聲喃喃道:“周大哥,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一定會的……”
而實際上此刻不僅沒走,反倒是站到了某個地方的周遲,此刻靜靜正看著這個哭著的少女,沒有說話。
少女雖然是個美人胚子,但這會兒哭起來,依舊不是什么所謂的梨花帶雨,也很丑。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