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掌拍在石壁上,“乙奇有生旺之氣,這是個茅山地遁局!”
“地遁局?大人可是指土遁?就是亂魄挾持微哥潛入了地下?”丁鶴染急問出聲,然而墨汀風并不理會他。
丁鶴染對茅山和奇門術知之甚少,一聽“地遁局”三個字,感覺還是得挖地鑿山,不覺又看了看手里的榔頭。
他記得彼時閱覽《太平廣記》,在《神仙傳》中看過類似的描述,“能飛行經日,又能坐空虛中與人語。又能入地中,初去時沒足至胸,漸入,但余冠幘,良久而盡沒不見。”想來這就是地遁局?
“地遁局并非隱身土遁術。”
葉無咎走到丁鶴染旁邊拍拍他的肩,耐心解釋道。
“地遁局是一種茅山奇門陣法,在合適的時間行此布陣,可蠱惑人心,隱匿行蹤。說白了就是‘燈下黑’,若不破陣,即便微哥此刻就在你眼前,你也看她不見。”
丁鶴染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無咎!你破案了!你這么說我就明白了!之所以一眾兄弟看不見那只亂魄,并不是因為它用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妖法,而是因為這地遁局的緣故!”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經歷——明明記得很清楚,某件東西就放在那里卻怎么也找不到,但等不找了,過幾天那東西卻又在曾經反復找過的地方出現了。
也許彼時就是時間變化上恰好暗合了“乙合開門臨六己,地遁日精能蔽之”的地遁時局之故。
但此刻救人如救火,不能干等著時辰變化來解局,況且這結合天時地利有意為之的茅山奇門局,若不破陣,即便時辰過去亦不可解。
丁鶴染不免感嘆,這奇門遁甲,當真是千機萬變。根本無需仙道術法,只需結合天地自然和時辰變化之力,便可玄之又玄!
“無咎,帶人隨我去鬼市的西北方向找破陣之物!鶴染你帶另一隊人守在這里,以防還有變故。”
墨汀風急急下令,人已如疾風掠走。
若他的推衍沒錯,破陣之物必在“開門”方位,那個位置亦是五行乾金位,所以這破陣之物必定是某樣金屬制品!
只有找到破陣之物將其摧毀,才能找到宋微塵!
不知她現在何處,又面臨怎樣的危險,一想到這些墨汀風只覺百爪撓心,五內俱焚!
耳邊似有泊泊的水聲,宋微塵逐漸清醒過來。
她只覺得脖頸痛,腦袋也昏昏沉沉,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咦?自己怎么在水渠邊?那個龐然怪物呢?
她隱約記得自己被它勒著脖子,穿……穿過了石壁?
倉惶四顧,拱形山壁好端端立于眼前,身后是那熟悉的半月形水渠,她怎么又回來了?難道方才是幻覺?可丁鶴染他們呢,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墨汀風?”
幾乎是下意識喚他的名字,然后才想起鬼市之內人為術法均不起效,名召禁更是首當其沖被禁止,他要能出現那才是真有鬼。
杵在原地始終不是辦法,宋微塵正在糾結掙扎,卻隱約見得那七洞內有燭火閃爍,難道大家回了屋里?
她下意識向七洞走去,可心里一直在發毛打鼓,太安靜了!這里委實太安靜了,這萬籟寂靜本就是一種反常。
瞥見路邊有塊勉強算得上鋒利的落石,她撿起握在手里,與其說防身,莫如說壯壯膽氣。
悄悄走到七洞那扇太極窗前,因為之前看見那怪物的心理陰影,宋微塵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敢用一只手掌擋著眼睛,通過指縫往屋里看去。
那怪物自帶一層薄薄的灰白色光暈,要看到它很容易——萬幸,里面沒有那個怪物!她輕輕吁了口氣,開始認真打量屋內。
里面光線很暗,只有一兩點燭火在角落里半明半暗搖曳抖動,似乎屋子中心地面上有黑乎乎的一片,但不進去實在看不清是什么。
宋微塵抽了抽鼻子,屋內襲來濃郁的金合歡花香!就如同她此刻正站在一棵枝繁葉茂的金合歡樹下,清風徐來,一樹合歡壓海棠。
除了進屋,她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站在門口再度運了運氣,宋微塵輕輕推開了七洞的后門——木門原本年久失修,之前每次進出都會發出很瘆人的吱呀聲,而此次卻沒有。
小心翼翼地探腳邁入,金合歡的味道愈發馥郁,她憑借微弱的燭火大致掃了一眼,跟此前看到的七洞似乎沒有什么不同——除了中央地上黑乎乎的那一片以外。
可那究竟是什么?她又謹小慎微地邁進了幾步,漸漸看清了:
在屋子中心,也就是墨汀風他們稱其為太極點的地方,擺著八個巨大的匣子,里面盛滿了金合歡花——如果宋微塵認得,她會發現那些匣子是按照后天八卦的方位排列,并且匣子外面的浮雕形狀恰好就是每個方位所代表的卦象,比如西北位的匣子上刻著“?”,而東南位的匣子上則刻著“?”。
匣子里除卻金合歡花之外,還有每個宮位相應的“五行象形物”,比如乾位五行屬金,匣子里還有一只青銅鏡;而東南巽位五行屬木,匣子里便放著一塊桑木。
可惜燭火幽暗根本看不清,就算看清了她也看不懂。
但這并不影響宋微塵此刻滿臉的震驚與訝然。
因為她看見那八個匣子中央躺著一個人,正是失蹤多日的黃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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