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與墨汀風的種種,她自慚形穢,下意識起身坐得離孤滄月遠了一點,低著頭不敢看他。
“滄月,我真的很喜歡你,也很想嫁給你,剛才也是情之所至,情難自已。”
“可是我現在也真的放不下他,我真的……左右為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把關系弄得一團亂,你會生氣會離開都是我活該。”
“其實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應該接受,是我辜負了你,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
宋微塵頭垂得更低,像一個等待判決的囚徒。
兩人之間的沉默似有萬年長。
宋微塵因牽動了心緒,胃中氣血開始翻涌,想來又是那前世印記作祟——她這才意識到印記之事忘了問桑濮!
不過彼時的她甚至不愿再出時間之井,問與不問,知與不知,有何重要。
嗟乎,都是命運。
就像此刻,這震耳欲聾的沉默本身也是命運。
孤滄月站了起來,沿著樹干走到枝干細脈處,借助法力虛虛凌空而立,借著月光看向浮島下方的廣袤云海。
“好一個情之所至,情難自已。”
“我那天從司空府離開后,原本確實是打算再不見你,所以連望月樓那間房都刻意去退掉,就是不想睹物思人。”
“后來我在忘川站了許久,細細想著我記憶中與你有關的每一幕,越回憶就越想你,想得發瘋。算算時間正是玉衡君帶你到滄月府尋我的同時,我又回了司空府,不過沒進去,遠遠站在空中看著洗髓殿,想你在做什么,又或者……你跟姓墨的在做什么。”
聽他說著這些,宋微塵心都快碎了,忍不住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著枝干走向他。
“我心中怒火無處發泄,又想到鬼市那些人渣敗類將你擄去,害你幾乎丟了性命,還失憶忘了我。若不失憶,姓墨的根本沒有機會與你親近。”
“想到這個我就恨得咬牙切齒,于是殺去了鬼市,倒也沒有大開殺戒,只不過把洞門堵了,能不能活著出來看他們造化,反正會去那種鬼地方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等我出了平陽才知道你出事,你竟然因為尋我不著而傷慟過度,魂識離體不歸,如果遇上噬魂獸后果不堪設想。所以玉衡君萬不得已,只能借引魂燭將你的魂識召喚到時間之井,墨汀風用對桑濮的千年執思為引去領你,可你還是不出來,幸虧我的主元神最快速度找到了你,否則……”
“雖然知道你魂識得救,但沒有看到安然無恙的你之前,我始終不放心。所以從鬼市緊趕慢趕,最快速度奔向司空府,那一刻我很后悔,為什么要離開?為什么不守著你。”
十米……八米……宋微塵仔細著腳下的枝干向孤滄月挪過去,她不想打斷他剖白心意,所以走得極慢極小心,盡量不弄出一丁點動靜。
但她不能停下,因為她現在非常想抱抱他。
“其實……當我知道你寧可永墜時間之井也不愿醒來時,便意識到一件事,比起逼著你現在就在他和我之間做出選擇,不如明確我自己的選擇——”
“那就是不管你愛不愛我,有多愛我,我都愛你。”
“鸞鳥立誓,自當不離不棄。只是沒想到我堂堂昔日上神,居然有一天會把自己低到塵埃里,跟另一個該死的臭男人一起搶女人。”
“這可能就是你說的情之所至,情難自已。”
樹枝暗生青苔,入夜看不清楚,宋微塵一腳踩滑,甚至沒來得及叫出聲就摔下了樹。
好在樹干離地面并不高,且地表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絨草和山蕨,所以她并未跌得有多嚴重,甚至連擦傷都沒有,只是后背著地,一時震得胸腔肺腑皆疼,咳得爬不起來。
孤滄月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直到聽見咳嗽聲才知道她摔下了樹,驚惶惶閃形到地面一把抱起。
“你怎么樣?!傷到哪里了,我帶你去找玉衡君!”
“沒,咳,我沒事。”
宋微塵拽著孤滄月的袖子,努力平復下來。她覺得自己就是腳踏兩條船的現世報,活該有此一劫。
“滄月,我現在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你剛才說的那些我一字不落都聽到了,雖然我不是一九鼎的上神,卻也想說話算話。”
她依偎在他懷里,伸手去摸他的臉。
“我說過,如果能順利解除前世印記就嫁給你。那么問題來了,我這樣朝秦暮楚的一個人,你還愿意娶我嗎?”
孤滄月溫柔的親了親她的眼睛、鼻尖、額頭,然后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你聽清楚了,從我問你要不要揭下我面具開始的——每天,每時,每刻,每秒,我都想娶你。”
宋微塵覺得自己此刻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沒有之一。
“滄月,帶我回家,我想回滄月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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