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官府驗尸也要征求家屬的同意,這人如此隨便對待程知遠的遺體,真是沒把程家人放在眼里!
對方察覺到程卿的不悅,卻也不在乎。
不驗尸怎知程知遠真正的死因?
程卿怎么想不重要,若能替程知遠翻案,擅自驗尸只是小小的冒犯,程家人肯定會諒解!
程卿郁悶,對方并沒有當一回事,反問她可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任何異常都可以告訴我,這件事做的縝密,不會是臨時起意。”
‘程卿’的記憶里是一片混亂,程知遠的尸體被發現后‘程卿’就得了急病,兵荒馬亂的,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連保持清醒都做不到,談何去查證父親的死因?
程卿咬牙,“誰要讓先父當替罪羊我不知道,但朝廷派來的欽差張大人卻忠奸難辨,他的做法既像好意保全我們一家孤兒寡母,讓我們從江寧縣早早抽身,又像要把罪名囫圇推在先父頭上,這樣模棱兩可的處置方式,讓我們進退兩難不好自辨,若不是我當時病的厲害,絕對不會照張欽差的吩咐扶靈返鄉!”
屏風后一片沉默。
對方似乎在思考該怎么說,又或者在打量程卿,在衡量程卿,除開是程知遠的兒子,這個十三歲的小郎,是否有資格了解更多內幕?
身為人子,著急為父親翻案再正常不過,程卿連朝廷派去查案的欽差都不信任,越是遮掩,程卿越會用激烈的法子去尋找真相吧!
屏風后的人站了起來,他的身影被燭光投影在屏風上顯得十分高大。
然后他終不再藏頭露尾,直接抬腳轉出了屏風。
程卿詫異。
聲音的主人果如她預料一般很年輕,這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一雙劍眉入鬢,眼睛狹長,一舉一動都有說不出的威嚴。
比孟懷謹年紀還小,看長相只有十七八歲,看氣度說是二十七八歲也沒毛病。
人很高,也很瘦,臉頰是凹陷的,程卿是面黃肌瘦的單薄,這人臉卻很白,唇無血色,竟是個烏發雪膚的病秧子——
生病都還有這樣的容色,若身體康健,該是怎樣的人間絕色!
程卿如何判斷對方是病秧子?
這船艙密不透風,程卿覺得氣悶,這人卻好似一點也不覺得熱,九月里就穿上了領口鑲毛的裘衣,程卿在過秋天,對方在過冬天,如此體質不會是正常人。
程卿多看了兩眼,病秧子喜怒難辨:
“孟懷謹沒說錯,你的膽子很大,南儀程氏放在整個大魏不算什么,每隔些年倒要出上一兩個人才。”
南儀程氏都不算什么嗎?
程卿并不畏懼,“那我能不能問一問,您是什么身份呢?尊駕私自動了先父的棺柩驗尸我可以不計較,孟師兄說有付出就有回報,我為尊駕整理出二十萬六萬兩銀子虧空的賬目,我想自己有資格知道尊駕的身份!”
都不知道對方是誰,怎能確認對方有能力幫她給程知遠翻案?
程卿的態度已經從抗拒到積極,生活就是那啥,不能反抗她唯有學著享受,謀求最大的利益!
“大膽!”
守著船艙門的婢女對程卿呵斥,態度大變,好似要立刻沖進來制住程卿。
——程卿大刺刺詢問主上的身份,是尊卑不分的冒犯,婢女豈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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