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距離京城不過五日的路程,當然,這是正常腳速,若是遇上師菡這種非人一般的存在,那就另當別論了。
離京第三日,距離靖州已經只剩下小半日的腳程,這一路顛簸,險些沒顛死不擅騎馬的權大公子。
好不容易師菡良心發現,見夜色深了,便在林中過夜。幾個人簡單吃了點干糧,師菡便獨自拎了佩劍離開隊伍。這處小樹林處于山坳處,山里過夜自然是冷颼颼的,因此這幾位便都選在了山谷背風處。
師菡一路向上,不遠處有個山坡,她就慢條斯理的往山坡上爬去。
沒走多遠,便發現身后跟著一道身影。師大小姐停下腳步,似笑非笑道:“出來吧。”
身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元叔玨走上前來,“師大博士有心事?”
師大博士這個稱呼從任何人嘴里說出來,師菡都覺得平平無奇,唯獨元叔玨,她總覺得這廝話里有話。
師菡掃了他一眼,繼續拎著劍往上走,并不回答元叔玨的問題,只淡淡道:“在外叫我師菡便是。”
后者跟上她的步伐,不緊不慢,正好落后她一步。
少年固執的追問道:“師小姐是為了靖州暴亂一事擔憂,還是擔憂小王爺?”
說起來,武學堂眾弟子與師菡年歲相當,只是一人已經是國子監博士,這些人卻是弟子,心底里又不服氣,也是理所當然。
師菡瞥他一眼,“你知道的還不少。”
“看來京城里的傳聞是真的了。沒想到京城第一紈绔,還是個癡情種。”
師菡嘴角隱隱抽搐,“我也沒想到,堂堂丞相府的神童居然這么八卦……”
然而,元叔玨反倒頗為得意,見師菡加快腳步,他也不緊不慢的加快步伐,“聽說景小王爺也在靖州?”
師菡點點頭,也不隱瞞,“靖州暴亂,流民跟官府動了手。但是那些流民人數不少,甚至自成一派,叫做什么龍幫,見狀官府的人就打。靖州這些年兵力衰弱的厲害,官府的兵馬被流民揍的到處亂竄。陛下大概是想用景王府的威名震懾這些流民吧。”
“震懾?”元叔玨冷哼一聲,直接戳破師菡的話道:“分明是當今陛下的帝王之術!若是小王爺能平定暴亂,陛下就讓三皇子來撿便宜。若是他不能平定,便治個罪,最差的結果,就是小王爺在平亂過程中被流民打死,怎么算,那位都不虧。”
師菡驚呆了。
這位公子哥兒可真是什么都敢說!
她心里門清似的,都尚且顧忌一二。元叔玨身為丞相之子,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居然脫口而出?
見師菡盯著自己,元叔玨不屑的輕哼一聲,“不過我來之前打聽了一下,有傳聞說,景小王爺一到靖州,就被流民給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這事兒你知道嗎?”
“你說什么?”
師菡這些日子在帝師府,半點關于喻閻淵的消息都沒見到。一則她完全相信他的實力。二則,喻閻淵特意交代過,讓她不必日日擔憂自己。此時元叔玨這么一說,師菡面色沉重,咬唇不語。
見師菡神情不似作假,元叔玨笑了下,繼續道:“靖州災荒,原本朝廷是下令開倉放糧的,可靖州太守上奏時卻說,流民不知感恩,放火燒人,暴亂不斷,官府無力鎮壓。可我就好奇了,既然都開倉放糧了,百姓們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跟官府打起來?”
元叔玨一字一句,都說到了點子上,事實就如他所說,靖州流民暴亂一事,疑點重重。最壞的結果,就是官府中飽私囊,根本沒有開倉放糧,而放火燒人一事也是他們賊喊捉賊,那么喻閻淵作為朝廷眾人,落在流民手里,下場可想而知。
見師菡神情越來越凝重,元叔玨心里上總算是找到一點安慰,他挑起眉梢看向師菡,“你帶著我們來靖州,到底是私心,還是真心想解靖州之困?”
可在元叔玨這話問出來之后,師菡臉上的擔憂之色忽然褪去,她展顏一笑,朝著元叔玨點點頭,贊嘆道:“你的腦子的確挺好使的,那你再猜一下,我登上這高處是要做什么?”
元叔玨眼珠子轉了轉,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師菡,“你,你故意讓他們宿在山谷里……”
師菡點點頭,理直氣壯的夸獎道:“嗯,真聰明!”
然而,不等他話落,只聽見不遠處山谷的樹林里,忽的傳來一陣驚呼聲,刀劍交接沒響兩下,元叔玨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被一群人捆著拖走了……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