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是一張鋪著虎皮的大床,上面躺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大胡子男人,肩頭的血不住的往外滲,說明刺傷他的人,熟知醫理,知道什么地方最致命。
床前,年輕男子俯身貼在大胡子身側,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躺床上嚴嚴一些的艱難的睜開眼,側過頭瞟向師菡,嘲諷道:“哼!京城里出來的,能有什么好貨色!”
他一開口,便是‘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瞬間臉色慘白。
年輕男子臉色大變,忙上前去替大胡子擦血,“爹,爹你先別死啊!兒子不想繼承家業啊!”
師菡與冬杏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
這個土匪窩能存活到現在,可見實力必定是十分強悍的,否則有這么個智障,肯定是存活不久的。
大胡子沒好氣的一巴掌拍開年輕男人,怒斥道:“沒出息的東西!哭哭啼啼做什么?老子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沒出息的東西?”
年輕男人哼唧兩聲,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師菡和冬杏二人,“說!你們主動送上門,又安的什么心?”
“瓊兒!”大胡子虛弱的低喝一聲,面無血色的抬起頭對上師菡的視線,“你來,是替朝廷當走狗?還是來送死?”
師菡面不改色的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瓷瓶遞給年輕男人,“毒藥,大當家的敢不敢吃?”
這是商卿云當年外放時,無意間救了一位神醫,對方送給他的,有奇效。
今日請周嬤嬤拿去給喻閻淵的,也是這東西。
大胡子冷哼一聲,眼神兒凌厲的掃向師菡,“今日老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和你那情郎,都得死!”
“大當家的今日若有三長兩短,我愿以命相抵。”
師菡說著,將藥丸倒了出來,親自送到床邊。
大胡子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寒意,哪怕是對視一眼,都能令人毛骨悚然。這種氣勢,若非是久經沙場,在死人堆兒里爬出來的,那也必定是刀口上舔血練就的。然而,師菡連臉色都不曾變一下,雙眸清明,不卑不亢道:“應當差一絲傷及要害,想來是那人力道不夠所致。”
聞,大胡子挑起眉頭,冷哼一聲,鄙棄道:“你別以為給了老子一顆藥,老子就會對你……”
‘哇’的一聲,大胡子一口淤血吐了出來,嚇得年輕男人臉色大變,舉起刀子就要朝著師菡砍過去。
誰知,他刀子還沒落下,便被大胡子一腳丫子踹了出去。
“丟人現眼的東西,她要是想跟你動手,你門牙都不在了!”
大胡子的臉色稍稍好轉了些,大抵是看出師菡沒有惡意,且這藥丸吃下后,的確身心舒暢不少,他對師菡的敵意,也降低不少。
年輕男人癟癟嘴,從地上爬了起來,幽怨的瞪著師菡,眼珠子都快調出來了。
師菡笑笑,面不改色的看向大胡子,認真道:“今日前來,是替喻閻淵來向大當家的賠罪。”
“哦?”大胡子一怔,忽的嘲諷一笑,道:“他是官,老子是匪,你替他賠什么罪?笑話!”
“以喻閻淵的性格,若是真想與大當家的同歸于盡,必定不會選擇攻寨這種以卵擊石的法子,之所以選擇正面交鋒,想必是與大當家的有別的意圖吧?”師菡直截了當,一語中的。
喻閻淵學的是兵法,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還用強攻,只能說明,他和大當家的根本就是早有約定。只可惜,那突然冒出來的女子,許是壞了他們的好事兒,喻閻淵為了約定,不得不讓自己受傷,佯裝敗退,給這些人一個緩口氣的機會。
聞,大胡子饒有趣味的盯著師菡,一聲輕嗤,冷笑道:“他背信棄義,暗中勾結小人陷害老子,你以為老子還會信他?”
“會。”
師菡直勾勾的對上大胡子的視線,笑著道:“大當家的,今日我來,便如同他來一般,一則向大當家的賠罪,二則,接下來的事,還請大當家的按照約定履行。那些大臣,即便是留在寨子里,也是浪費糧食,倒不如大當家的另外圖謀。”
“你的意思是……”
大胡子意味深長的對上師菡的眸子,眼中的戒備之意已然退去不少。
兩個時辰后,師菡和冬杏被年輕男子護送著下山,直到將她二人送到京城外,這才打道回去。
主仆二人也并未多做耽擱,打馬回府。
然而,她們剛在國公府門前停下,便看見府門外,宮人們魚貫而入,抬著箱子,捧著漆盤,一派恭敬。
師菡神情瞬間凝重起來,一把拽住走在后面的小太監,問道:“請問公公,這是……”
小太監大約是看師菡打扮雖然普通,可氣度不凡,于是立馬恭敬道:“國公府三小姐剿匪有功,救了景王府的小王爺,陛下特意封賞。”
國公府的三小姐,剿匪,救了喻閻淵?
“師珍兒!”意識到小太監說的是誰后,師菡臉色猛地一沉,滿身寒意的朝著府內走了進去。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