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宋微塵掉進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里!
不是虛無幻像,是真真切切能報銷她小命的深水。
這是要出師未捷身先死啊!宋微塵在心里罵罵咧咧,想呼救卻連喝了好幾口水,鼻腔被水嗆得火辣辣生疼,根本無法呼吸。
毫無意義地拍著水亂蹬掙扎了兩下,咕嚕咕嚕咕嚕,旱鴨子宋微塵像只被揭了蓋的細口鵝頸壺,冒著泡泡往湖底沉去……
“孩子,千萬拿好那半塊玉佩。”
宋微塵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腦子里又響起了黃阿婆的聲音。
“丟不丟人,水性這么好的人居然差點淹死?幸虧游野泳的那幾個小子發現了你,你是不是腳抽筋了?”
水性好?腳抽筋?
宋微塵躺在床上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這個似乎跟自己很熟的女人,她是誰?穿著粗布羅裙,小麥色皮膚,臉因風水日曬有些淺淺的褐斑,卻更顯得她俏皮可愛,難掩青春鋒芒。
“你,你是……?”
“我是誰你不認識?黃美蕓你是不是磕壞腦子了?我是映蕓啊!”
宋微塵心里一顫,黃美蕓?!那不是黃阿婆的名字嗎,映蕓不是那個……黃虎替他丈夫出征的鄰居嗎?
這到底怎么回事?!
猛然坐起,瞥見房間一角有一片帶著缺口的銅鏡,她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鏡中映出的分明是自己的臉,她有些不確定,抬手摸臉頰,鏡中的自己亦同步動作,是自己沒錯啊!
不可置信轉身看著那個女人,“你剛才叫我什么?”
宋微塵不明白為什么在她眼里自己是黃美蕓,難道是老人對自己做了什么?
說起來她老人家呢?不是說會一起來的嗎……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覺得腦袋疼,伴隨著一聲尖銳的耳鳴,宋微塵忍不住捂著嘶了一聲。
女人以驚訝又狐疑的表情看著她搖頭,“不對不對,你肯定是磕壞腦子了,得讓我家那口子趕緊去找虎哥回來,帶你去鎮上看郎中!”
黃映蕓說著就要走,被宋微塵搶了幾步一把拽住。
“別別別,我就是一時有些糊涂,可能過幾天就好了。你快跟我說說現在是什么時候,南境可是在打仗?”
“南境打仗?你從哪里聽來的?這話可不能亂說!”
黃映蕓看向宋微塵的眼神更加古怪,“美蕓你是不是惹上了黃皮子?怎么盡說胡話。”
“南境入冬后開始打仗,現在是黃家村最好的時光。”
黃阿婆的聲音突然在宋微塵腦中響起,嚇得她嗷了一嗓子。
黃映蕓被她一嗓子也驚的一激靈,用力拍了一下宋微塵胳膊,“干嘛呀你,神神叨叨,一驚一乍!”
“孩子,你讓映蕓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會告訴你。”
黃阿婆儼然成了宋微塵的“系統”。
依著老人的指示,宋微塵只推說自己睡一覺就好,連哄帶轟把黃映蕓請出了門。
剛要關門,一抬眼卻看見院子里生長著一棵開滿黃色米粒般小花的金合歡,接近地面的樹干上還系著一塊木制平安牌,穗子上的紅色絲絳正隨著微風輕輕飄搖。
這不正是宋微塵在落云鎮布莊第一次看見鬼夫那晚,推窗看到的那棵樹嗎!
“黃阿婆,您還在嗎,這到底怎么回事?”
看著那棵金合歡,宋微塵一時神思飄渺,只覺人生如露似電,細細想來,第一次在布莊看見這棵樹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時還是深秋,而如今春天已近,她不知不覺已在寐界待了大半年——咦,只過了大半年嗎?怎么恍惚已經過了幾世幾生,而生生世世都有讓她銘心刻骨之人。
“孩子,方才在最關鍵的時候有人破陣,我現在只能拼盡全力維系幻境不坍,剩下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了,你仔細聽我說。”黃阿婆的聲音再度在宋微塵腦內響起。
宋微塵屏息凝神聽著,從老人那里得到了幾個很重要的信息。
其一,這個幻境依照八十年前的黃家村設定,年底南境大戰爆發之前這段時光,是黃阿婆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那時她與黃虎成婚不久,兩人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過得極幸福。
這短短幾個月的日子在她這一生回溯上演了不知多少次,那時的人與物她記得無比清晰,所以這個幻境才會如此真實,真實到連每一天的陽光雨露都有不同。
其二,宋微塵現在好比是黃阿婆的“倀鬼”,是老人在幻境中的指代物,所以黃家村的人看見她都會將其當作黃美蕓——但宋微塵并沒有被奪舍或者附體,也沒有被改變容貌,她仍舊是自己,所有的行為和情感亦都發乎本心,只不過她在這幻境中的一切情緒和情感都會反哺給黃阿婆,以及那個同樣被七煞鎖魂陣所困的亂魄黃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