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書生都喜歡議論朝政,尤其是弘治帝時期,弘治為人比較寬厚,廣開路,大小經筵從不間斷,深受文官喜愛。所以在弘治朝,官員都樂意進諫,文官政治也達到了一個小高峰,受此影響,在學的書生們都熱衷于討論時事。
如今新帝即位,正德朝的權監幾乎被一掃而空,文官政治再次占了上風,文人們似乎又看到了弘治朝的“美好時光”,所以時下國子監的書生們又開始熱衷議論朝政了。
這段時間議論得最多的自然就是給新君親生父母上尊號的問題,國子監那些書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內閣的決議結果,一派則持反對意見。當然,絕大部份書生都支持內閣的決議,費懋中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此時費懋中答道:“我同意內閣的決議,興王一系是小宗,而先帝一系是大宗,新君以小宗入繼大宗,自然要過改門換庭,稱呼孝宗(弘治)為皇孝是理所當然的。”
張璁搖頭道:“在下卻是不敢茍同,新君繼承的是大明皇統,無論是興王一系,還是先帝一系,均是太祖的血脈,何須分大宗和小宗。更何況興獻王只有今上這一個獨子,按照禮法,獨子是不能過繼給別人的。”
費懋中皺了皺眉,想反駁,但一時又想不到反駁的理由,于是閉口緘默。
徐晉不禁心中一動,看來張璁在這方面下過功夫啊。
張璁見費懋中無以對,不由有點得意,轉而問徐晉道:“子謙以為如何?”
徐晉對古代的禮法沒什么研究,而且這玩意在徐晉看來毫無意義,花太多心思在上面于國于民無益,只會虛耗時間和財力。
如果楊廷和強逼朱厚熜認正德為父,徐晉肯定是反對的,畢竟認堂兄為父,就連他這個現代人都接受不了,不過認弘治帝為父倒是可以接愛。當然,如果朱厚熜實在不愿意認弘治帝為父,徐晉也會站他,無關乎對錯,就是感情上也要站朱厚熜。
徐晉微笑道:“這事還輪不到咱們來決定,在下就不發表拙見了!”
張璁聞笑道:“子謙所極是,咱們這是咸吃蘿卜淡操心啊,呵呵,還是聊點與咱們有關的事吧,后天就是殿試了,子謙覺得皇上會出哪方面的考題?”
徐晉心中一動,看來這才是張璁請自己喝酒的真正目的啊,這家伙倒是沉得住氣,兜了個大彎才問出口。
殿試是皇帝主持的,而殿試題目也是皇帝出的,只有一道策論題,考的就是治事理政,不考經義文章。
現在誰不知徐晉曾經救過新君,而且在新君登基之前徐晉就是興王府的座上賓,所以徐晉肯定對新君相當了解。也正因為如此,張璁才找徐晉探口風。
徐晉道:“我又不是皇上肚里的蟲子,如何得知皇上殿試會出什么考題,不過,據我了解,皇上似乎對開疆拓土比較感興趣。”
張璁眉毛一動,心中暗喜,這頓酒沒有白請,笑道:“謝子謙兄指點!”
徐晉笑了笑,張璁這個未來首輔的人情,他還是樂意賣一個的。當然,徐晉也不敢保證小奴兒一定會出這一方面的策論題,自從那天登基儀式后他就沒見過那小子了。
眾人又聊了一會,直到天色開始暗下,這才離開了酒館。
張璁看著駛遠的馬車,微笑著捋了捋胡子,他這次請徐晉喝酒,打探口風只是次要的,真正的意圖卻是和徐晉套近乎。
錦上添花不值錢,雪中送炭才彌足珍貴,在別人都疏遠徐晉時,張璁卻反其道而行,因為他看得比別人長遠!
以張璁的條件,如果不獨辟蹊徑,這輩子注定難有大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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