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饒縣城到鉛山縣城約莫有百里路,走水路亦是是差不多,乘船順流而下大概要三個小時,如果是奮力劃船的,還能再快一些。事實上,余林生率領的上饒千戶所官兵,只花了兩個半小時便到達鉛山縣附近了。
上饒鉛山一帶地處長江以南,其實一年到頭下雪的機會還是比較少的,即使有雪也不會太大。
此刻,天空中便飄著細碎的雪屑,掉入流動的江水中很快便化了。數十艏運兵沙船正順著信江河道快速往下游駛去。忽然,江邊的左岸出現了數盞燈籠,隱約可見到一個水寨。
一名百戶向余林生請示道:“千戶大人,那里應該就是鉛山千戶所的水寨了,咱們是直接到鉛山縣城,還是就在前面登岸?”
“就前面登岸!”余林生果斷地道。
之前徐晉讓谷滿倉帶給劉清源的信中除了調兵的命令,還簡單地說明了情況,所以余林生也知道正有兩千多寧王的叛兵正在殺向鉛山縣。
現在大晚上的,情況又不明,所以余林生覺得還是先駐扎在鉛山千戶所附近保險,兩軍可以互為照應,等天亮探明情況再作計較。
于是,余林生便率著隊伍亮明身份,在鉛山千戶所的水寨停船登岸。
登岸以后,徐林生將安營扎寨的任務交給手下的百戶,自己則帶著副千戶邱蠻和親衛登門拜方熊柏。
上饒千戶所和鉛山千戶所只是一縣之隔,彼此自然有所往來,所以余生林與熊柏認識,還喝過幾次酒,不過交情并不算深,畢竟余林生去年才升為千戶,之前根本不夠資格和熊柏喝酒。
“咦,余千戶咋來了?”
負責守門的軍士何勝和陳猛,顯然認識余林生,見到對方乘夜冒雪前來,不禁大為驚訝,連忙行禮問好。
余林生點了點頭道:“本千戶奉了通判大人的調令趕來鉛山縣,熊千戶可曾睡了?”
何勝和陳猛心里咯一下,咋又是通判?壞菜了,之前進去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莫不成真是廣信府的通判?
余林生發現兩人神色有異,皺眉:“咋了?熊千戶不在?”
何勝陪笑著道:“在的……呵呵,小的冒昧問一句余千戶,您所說的通判大人是不是叫徐晉,一個乳臭……咳,一個十來歲的小書生?”
余林生點頭道:“正是上饒縣徐晉,連中三元的秀才徐子謙,咋了?你們不會連他都沒聽說過吧?”
“呵呵……聽說過,當然聽說過,通判大人此刻就在咱們營中!”何勝和陳猛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汗,一臉苦澀的笑容。
余林不明所以地看了兩貨一眼,帶著一眾親衛大步往營內行去,直奔議事廳。余林生之前來參觀過,所以對這里還算熟悉。
此時,議事廳內的氣氛正劍拔弩張,徐晉打著了火折,隨時都可能點燃手銃的引線。
一眾百戶均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熊柏被謝一刀扼著咽喉,絲毫不敢動彈,臉色微白,緊張地道:“徐大人,出兵的事可以商量,能不能先把手銃放下?”
“大哥別跟他廢話,老子就不信這小子敢開火。”洛弘嘴上說得硬氣,不過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卻是出賣了他。
徐晉本來也不想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但此刻費府危在旦夕,一旦被攻破,后果不堪設想,自己的妻子、親人、師友全在里面,所以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里磨嘴皮。
如今這情況,比的就是誰夠狠!
徐晉用手銃敲了敲洛弘的腦袋,淡淡地道:“姓洛的聽清楚了,本官乃巡撫大人親封的通判,節制廣信府諸縣兵馬,手握生殺大權,你敢抗命不遵,本官便敢打爆你的頭。一路走好!”
徐晉說完便點燃了手銃的引線,咝……
“不可!”熊柏大叫著想撲上來,不過謝一刀左手往其腰后猛戳了一下,前者頓時整個都軟了下來。
一眾百戶都嚇傻了眼,這家伙還真敢點啊,夠狠!難道就不怕事后被大家砍成肉醬嗎?然而轉念一想,人家還真的不怕,通判的身份多半是真的,自己等人若殺了他就是謀反,日后朝廷追究起來,恐怕全家都得替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