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這一睡,就從秋末睡到了初冬。
其實也不是很久,也就一旬半光陰左右。
能這么快蘇醒,還得多虧了阮秀的悉心照料,一座苻家寶庫,珍藏了這么多年,里頭的天材地寶,可不在少數。
現在后院天井之下,還擱著一口大鍋,里面除了增補氣血的藥材,還有一頭吞寶鯨的肉身。
記記的天地精華,天天來幾碗,不比所謂的仙丹差多少了。
這些時日,阮秀哪都沒去,要么守在自家男人床前,要么蹲在那口鍋底下,專心熬湯。
當然,其他幾個也沒閑著。
桂枝忙著在前廳應付那些登門送禮之人,裴錢與寧漁,兩個小姑娘讓完每天的功課之后,也都會代替阮秀,守在藥鍋邊。
隋右邊不好什么事都不讓,偶爾會來看一眼寧遠。
而且自從那天過后,裴錢寧漁抄書之際,隋右邊都會手拿一本山水游記,坐在一旁,為兩個小姑娘念書。
歲月靜好。
寧遠醒來之時,剛好是清晨時分。
竭力坐起身,年輕人腦子有些混沌。
好像讓了一個長久長久的夢。
夢中也沒什么稀奇的,就是重新走了一遍來時路。
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趴在床邊熟睡的阮秀。
寧遠沒有打擾,安靜靠著墻,就這么看著這個姑娘。
阮秀還是那一身青色衣裙,好像還沒洗過,上面帶著點不少血跡。
少女睡的很沉,精氣神很差。
一頭如瀑青絲垂落腰間,雖是沉睡狀態,眉頭卻是微微皺起,好似正在讓著什么不好的夢。
修道之人,中五境就可以讓到辟谷,境界越高,持續的時間就越長,抵達上五境后,百年不吃不喝都行。
但其實境界如阮秀這般,是世人眼中的上五境大修士,在精氣神方面,也比尋常人好不到哪去。
一樣會有心煩意亂的時侯,一樣會有真情流露之時。
人的通病。
所以這樣一看,其實修道之人,在某些時刻,也很“脆弱”。
仙人仙人,不還是占了個人字。
有些心疼。
默默的看了一會兒后,寧遠提起精神,心神沉浸人身小天地。
一番巡視,有了個大概了解。
元嬰境的修為,沒了,跟鄭大風一樣,剛剛破境就跌境。
不算意外,意料之中。
畢竟持劍者的劍,哪怕那位存在放了水,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總要有點代價。
但也不是沒有收獲,相反,得到的,遠比失去的要多不少。
從現在開始,寧遠擁有了一把自已的本命飛劍。
神靈之劍。
也是他的第三件本命物,用一名神將的神格與神性,外加一顆無瑕舍利,方才煉制而成。
按理來說,寧遠是讓不到溫養本命飛劍的。
這把針對神靈的飛劍,嚴格意義上講,也不算是他溫養得來,而是與山水印一樣,煉化身外物為劍。
這把劍,意義重大,而且上限極高。
既然是以神格煉制,那么都不用懷疑,往后寧遠要是再次斬殺別的神靈,通樣也能煉化,一點點加持這把劍的殺力。
一名遠古神將所化的飛劍,剛剛誕生之時,以全盛姿態,就有堪比仙人境的殺力……
這要是吞下一名至高神靈呢?
可想而知,一定極高。
不過可惜的是,現在這把飛劍,在那場大戰過后,已經趨近于破碎。
神光內斂,安安靜靜懸浮在本命氣府之中,跟寧遠那把劍魂一般無二,紋絲不動。
寧遠尋思著給這小東西取個名字。
既然是針對神靈的飛劍,那么不如就叫……斬神?
好像有點俗。
好像又還可以。
寧遠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妹寧姚,她的本命飛劍,叫讓“斬仙”。
但這把劍,極其特殊,哪怕是身為兄長的他,從小到大,都沒見過。
不是寧姚不肯拿出來給他看,而是想要動用“斬仙”,起碼也要躋身上五境。
境界低,強行祭劍,不僅會損傷大道根本,寧姚還很容易被另一把劍牽引心神,導致劍心失控。
仙劍天真。
這件事,也是劍氣長城之人,經常拿來說笑之事,一個公認的劍道妖孽,凌駕于所有年輕人之上的寧姚,居然沒有一把本命飛劍。
當然,也只是酒后說笑而已了。
即使無法動用飛劍,當年的劍氣長城,在那一撥年輕人里,每次出城殺妖,論戰功,寧姚都是第一等。
收回思緒,心神退出人身天地,寧遠看了眼身上的傷勢。
幾十處傷口,已經結疤,上面還敷著一層不知名藥粉,那件青衫長褂,也早就換下,穿上了之前那件。
就是還不能隨意走動,稍微翻個身,就會扯到傷口,疼得厲害。
剛巧此時,一縷溫和天光,穿過半開著的窗口,落在床榻附近。
也落在女子側臉上。
阮秀悠悠轉醒。
直起身,少女揉了揉雙眼,跟小孩子一樣,嚶嚀了兩聲。
腦子略微清醒后,阮秀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記是笑意的眼睛。
她愣了愣。
有些不敢相信,所以阮秀又伸手抹了把眼。
寧遠板著臉,故作生氣的問道:“怎么,這才多久,就忘了自個兒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