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老龍城那座登龍臺不算遠的海面上,有個小道童踩在懸浮半空的一枚金黃色養劍葫上,記臉吃了屎的表情。
在其肩頭,靜靜的趴著一只白貓,琥珀色的瞳孔,盯著遠處那幅光景。
他奉自家老爺之命,前來觀道那個小子的人神之爭。
一出好戲。
所以最開始,小道童是很樂意的,屁顛屁顛的就跑過來了,甚至為了避免來得晚,趕不上熱乎的,他從觀道觀到寶瓶洲的數十萬里,幾乎就是拼了老命的御風遠游。
確實是趕上了,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這個遭瘟的年輕劍修,居然讓到了,在吃神之后,沒有被影響。
所以小道童就想著立即打道回府。
但是某人不讓。
肩頭那只白貓,雖然終日跟著他,但這玩意兒,可不是小道童的靈寵。
而是某個道力通天,境界與修為,絲毫不比自家老爺低的老不死的……一顆眼珠子。
每當白貓伸出爪子,輕輕往他肩頭一拍,小道童就迫不得已,好似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一點點逼近那座風起云涌的登龍臺。
心里把那老瞎子罵了個遍。
……
劍氣長城,雙月懸空。
現在的劍氣天下,經過隱官大人的一系列布局,派遣眾多劍仙,分山河,定五岳,天時已經相對安穩。
不會再出現那種一天之內,能見四季之景的景象。
矗立萬年之久的劍氣長城,在前不久,終于是沒了。
各大家族聯手,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將破碎的城墻遺址,全數打包,交由隱官大人,帶去了浩然天下。
但是仍有一處城墻還在。
不大,左右不過百丈長,上面除了一座茅屋,空無一物。
臨近那處天淵所在,十萬大山,一名瞎眼老人縱地金光,一路暢通無阻,趕到城頭。
當年刑官劍開蠻荒,十萬大山,就被劃到了這邊的劍氣天下,除了陳清都,老瞎子在這邊也沒幾個能嘮嗑的。
兩個老頭子,站在城墻上,面朝北邊的浩然天下,一通觀望一幅山水圖。
很是模糊。
不過在老瞎子大手一揮后,陳清都的這道掌觀山河,逐漸清晰。
老大劍仙一個練劍的,確實沒有老瞎子看得遠。
就像二十萬人的劍氣長城,九成九都是大字不識的劍修武夫,剩下,學問也高不到哪去。
所以最新一位隱官大人,不是劍氣長城的本土人士,而是一名出自禮圣一脈的女夫子。
老瞎子瞇起眼,打量過后,問道:“陳清都,我記得之前那場議事,你不是與她有過一番約定嗎?”
“這怎么又打起來了?”
老大劍仙搖頭道:“她又不是對那小子出手。”
老瞎子點點頭,“但是你那不安分的徒弟,估計還是會橫插一腳。”
瞎眼老頭笑瞇瞇道:“你們劍氣長城這些人,就是喜歡作妖,還屬你陳清都為最,萬年前要是愿意低個頭,服個軟……
今日又怎會是這種光景?”
下之意,是說當年那場針對劍修的河畔議事,要是為首的陳清都,愿意與三教認個錯,那么可能后續的這些劍修,就不用承受這萬年苦寒。
老大劍仙嗤笑道:“脊梁這東西,要是技不如人,被打斷了,碎了,其實都無妨,但要是骨氣沒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要我服軟?不如讓三教去吃屎。”
“他們要是肯排著隊吃屎,那我陳清都,給人低頭認錯,也是可以的。”
老瞎子撓了撓頭,換了話題,“桐葉洲那場你不管,現在寶瓶洲這一役,你陳清都還是不打算管?”
“你這師父教徒弟,就這么沒有人情味?合著當成是養雞仔了?往山上一放,就等著他自已啄米吃?”
“那也總得撒一把米啊。”
陳清都笑著反問,“不然跟你一樣,撿了個地魂,寶貝的不行,跟自-->>已婆娘一樣,擱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老瞎子面無表情。
“你怎么不合道陰陽怪氣?”
陳清都記臉微笑。
“可以考慮,陰陽怪氣應該能算是人和吧?豈不是最為契合我們這種劍修?”
老瞎子忽然問道:“要是她不講規矩,或是你那徒弟,真的跟她對上,怎么辦?”
老大劍仙想了想。
最后他說道:“當年有個讀書人,在我這邊說了一件事,也可以說是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