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都觀。
陸沉去而復返,趕在老觀主收起長桌之前,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年輕道士歪著腦袋,似笑非笑,望著這個玄都觀最能打的老道人。
老人還是背劍,只是背后只留一把太白劍鞘,其內的那把四仙劍之一,已經在前不久,去往浩然天下。
老觀主皺了皺眉,微微不悅,作甚
不回去繼續閉關破境,你這白玉京三掌教,還真打算做一輩子的街溜子
老觀主微笑道:據說陸道長走了一趟別處人間,見過的世面,如今比三教祖師還要多,結果回來之后……
怎么還是死性不改
走哪拉哪,幾座天下的山上山下,都沾了你陸沉的屎尿屁,難怪咱們這座人間,一直不太好。
之前還是陰陽怪氣,現在就直接罵人了。
陸沉充耳不聞,嬉皮笑臉道:誒,老觀主此差矣,行走江湖,斬妖除魔之外,誰不喝酒吃菜誰不拉屎撒尿
人之常情嘛。
要不然下面那張嘴,拿來做什么的
陸沉坐的板正,緩緩道:天道如此。
老觀主實在忍不住笑,撫須點頭,陸道長對于天道的感悟,有多高,貧道道行太低,看不出來。
但絕對是天底下獨一份的。
世人所稱天道,語之際,大抵都是玄之又玄,教人捉摸不透,可陸沉一番話,好似驚醒夢中人。
老人笑道:能把屎尿屁掛在天道之上……
這很陸沉。
年輕道士雙手捂住臉龐,再次松開后,已經是一副淚眼婆娑的模樣,裝的有鼻子有眼的。
陸沉喃喃道:孫老哥
老觀主有點犯惡心,但還是回了他一句,陸老弟
陸沉忽然沒來由的,嘆了口氣。
蓮花冠道人欲又止。
老人搖搖頭,冷笑道:陸沉,休要再與貧道說那件舊事,你今天敢說,貧道就敢出劍。
陸沉再次嘆氣,微瞇起眼,望向山門外的桃花。
關于老觀主那位師弟之死,其實陸沉在數千年來,寥寥幾次登門造訪,都與老觀主提及過。
但是無一例外,要是聊別的,老觀主還能與他說上幾句,可一旦說起那樁陳年舊事,陸沉就會被直接掃地出門。
雖然他從沒進過玄都觀的門。
根據道齡歲數,陸沉要比孫道長小上些許,這也就是每次稱呼孫老哥的緣故。
兩人道法脈絡不同,但其實很聊得來。
按照正常來說,陸沉與孫懷中,原本應該是板上釘釘的山上好友,可中間插了一個余斗,那就完全變了味。
白玉京門人,換成誰來玄都觀,都免不了要被問劍一場,但只有陸沉是個例外,從這點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饒是如此,陸沉也從來沒有跨入過玄都觀大門一次。
每回前來,三掌教都只能待在道觀之外。
陸沉抬起一手,扶了扶頭頂那盞蓮花冠,問道:老觀主,那小子的奸詐,你是知道的,當年走了一趟玄都觀,屁事沒干,就把你觀內秘閣翻了個底朝天。
這回太白到了他的手上,就不怕一去不回
雖然內心知道了個大概,陸沉還是不免問了出來。
當年那個十四境劍仙,只是造訪一次玄都觀,只是與老觀主喝了一場酒,就撿了個天大便宜。
帶走那名門房春輝都是其次,寧遠這小子,還把玄都觀術法看了個遍……
那可是上百種山上神通啊。
老觀主除了劍術通神,還有一門袖里乾坤,就連陸沉都有些眼饞。
白玉京當然也有這門大神通,但人間將此道鉆研到最高處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孫懷中已經將此術,推演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什么袖里乾坤,而應該是袖里洞天。
聽起來也就那樣,畢竟只是個收納山河的術法而已,沒有什么殺力。
但任何一種神通,都有其用處。
老觀主早年境界還不算高的時候,出門游歷,多是孤身一人。
但要是遭遇強敵,這位老劍仙,往往就會一抖衣袖,把自已的幾個師兄師姐抖出來。
老觀主問劍,從來如此,很少會有正兒八經的捉對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