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自然是以小博大。
但在周密這邊,卻還有另一個答案,他也從未與任何人提起過只片語。
當年托月山上,周密在見到那個年輕人時候,其實他看見的,是曾經的自已。
因為昔年賈生,也想為人族開太平。
那個十四境刑官,做了他曾經想做,卻沒做成的事。
周密選擇答應,相助刑官,就像是為曾經的那個浩然賈生,為曾經的自已,出了一口惡氣。
呵,陳年舊事罷了。
周密笑道:還得多看眼前。
四人踏上山巔,一同北望。
斐然皺眉問道:雖然如此,可這個寧遠,到底不是當年那個十四境,周先生就一定有把握,他會主動入局
周先生曾經與我們說過,所謂人心,最難把握,哪怕強如三教祖師,也做不到完全洞悉。
要是他不去太平山……我們這般勞心勞力,不就成了竹籃打水
聞,幾位學生皆是如出一轍,看向青衫儒士。
周密笑道:求之不得。
周清高猛然醒悟,道心拔河!
文海周密點點頭,三千年前,我落子桐葉洲那邊,總計七人,最開始的謀劃,就是那座鎮妖樓。
不過到如今已經有所更改,鎮妖樓畢竟是死物,放棄了也就放棄了,不如那位刑官的命來的重要。
此次桐葉洲事變,對我蠻荒來說,哪怕折損了幾名上五境,也無關痛癢,反之,對于浩然天下來說,那可就是伏線千里的大隱患。
最好的結果,無非就是寧遠仗劍去往太平山,最后死在太平山,那么我蠻荒,就算是先下一城。
退一步講,刑官去了,但沒死,有高人相助,我們蠻荒也不會損失多少,一飛升兩仙人,怎么都能把那鐘魁扼殺于搖籃。
當然,還有最后一點。
斐然接上了周密的話,補充道:刑官不去,見死不救,那么他的道心,雖然不會崩碎,但往后修道,將會遍地荊棘。
一個甘愿為了心中不平,選擇舍棄大道之人,哪怕做了一輩子的好事,但只要做錯一件,就會萬劫不復。
斐然緩緩道:所以刑官去或不去,死或不死,對我們蠻荒來說,結果都不會差。
流白問道:先生,但要是刑官去了,既沒死,也沒傷,而是有某個隱世高人出手……怎么辦
周密搖搖頭,絕無可能。
停頓些許,他說道:諸子百家的老祖師,加上七十二書院所有山主,九洲天幕圣人,已經全數去往文廟議事。
白也要開辟嶄新天下,桐葉洲那邊,又能剩下幾個大修士
仙人境不夠,起碼起碼,也要十三境,而桐葉洲自古以來,山上山下就是一盤散沙,即使有某個隱世高人,誰愿意當那出頭鳥
誰閑的沒事,喜歡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周密雙手攏袖,微瞇起眼,好像能隔著一座劍氣天下,看見那座以儒家為首的浩然人間。
讀書人忽然開懷大笑,四千年過去,現在的浩然天下,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啊。
強者本該不問是非,不論對錯,只要境界夠高,把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穩當,那么他的一一行,錯的也會是對的。
就算是沉默,擱在弱小之人眼里,也是對,強者站在那兒,就是道理,甚至整個天下都會幫著他講道理。
周密搖搖頭,嗤笑道:可在浩然天下,強者是沒有自由的。
試問數座天下,有哪個是跟浩然天下一樣把規矩定的死死的,想讓山上山下處于一個對等關系
道門為首的青冥天下還是禿驢扎堆的蓮花天下周密搖搖頭,都不是。
真正做成了的,只有蠻荒天下。
儒家想要公平,無異于癡心妄想,約束山上,放寬山下,最終卻落得一個山上山下皆不討好,人心向下的結果。
直教人要把眼淚笑干。
周密從來不覺得自已當年為文廟獻策,是完全正確的,肯定是有錯。
但在他看來,給予強者一個更大的自由,讓凡夫俗子沒有自由,最最起碼,都不會是如現在的這種光景。
賈生從來很講道理,早在幾千年前,他就已經為文廟說過話了,道破了那些儒家讀書人,為何如此束手束腳,畫地為牢。
一本太平十二策,其中哪一條計謀,不是為你儒家避免今日事
賈生早已指出糜爛之根本,可惜你們文廟不聽,將我苦心孤詣的十二策,束之高閣。
那么現在、往后,就要多聽多想,好好思量。
你文廟給了山下太多自由,給那些螻蟻一般的凡夫俗子鋪就萬千道路,又如何呢
山下就太平了
你們要的仙凡對等,只會讓人人覺得不自由,遠遠不夠,差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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