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沒有再問,轉而說道:我還有一件事要處理,你現在是打算回驛站找姐姐,還是跟我一起
裴錢撓撓頭,向著來時的路張望了幾眼,隨后點頭道:我要跟師父一起。
寧遠都有些好奇,為什么裴錢會更愿意跟自已待在一起。
當初藕花福地初相識,自已對她,是真動了殺心的。
后面教她練拳,一路走到今天,寧遠都很少對她有個好臉色,什么臟活累活,都讓她背著了。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隨手抓住裴錢的衣領,就這么給她提了起來,再次縮地成寸,去往碧游府。
半道上,寧遠跟她大致說了那位埋河水神娘娘的事,裴錢聽的云里霧里,不過好在也聽了個大概。
寧遠問道:裴錢,你之前讀的那幾本書,不是早就能倒背如流了嗎
現在拿出來,不多,一本就好,你姐姐給你買了十幾本呢,有沒有問題
裴錢咬了咬嘴唇,想了想,但沒有多想,直接就點了點頭。
寧遠輕聲道:其實你要是不愿意,也沒關系的,那是你的書,旁人無權處置。
豈料小姑娘搖頭道:師父,不是這樣的。
因為這些書,都是姐姐給我買的,我讀完了,已經記在心上了,以后再看多少遍,也不會有更多的用處。
姐姐告訴過我,讀完了書,就要去行萬里路,用自已看見的,去印證書上說的,看看到底對不對。
小姑娘竭力思考道:可不能光讀書的,哪怕關起門來,讀了萬卷書,又能怎么樣呢
一肚子墨水,到不了實處,跟沒有有什么區別
寧遠頭一次,對這個黑炭丫頭有些刮目相看。
不知不覺間,小姑娘也有了自已琢磨出來的道理。
裴錢忽然笑道:讀書什么的,記住是一回事,讀懂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我以前那么壞,師父和姐姐都愿意對我好,那我當然不能這么小氣啊!
沉默許久,寧遠問道:裴錢,你覺得是練拳苦,還是讀書苦
小姑娘認真道:讀書。
怎么說
因為練拳什么的,最多最多,也就是身上痛一痛而已,但是讀書……
頓了頓,裴錢說道:但是讀書,卻很容易自已跟自已打架。
我練完拳,都能吃好幾碗大米飯,可讀完了書,很多時候都沒了胃口。
雖說如此,黑炭丫頭說完之后,還是自顧自的補了一句,抬起頭,笑瞇瞇道:但是師父,我會好好念書的!
寧遠忽然側過身,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輕聲道:等你以后認完了字,那些圣賢書籍,可以不用那么著急讀。
他補了一句,其實不讀也沒關系。
裴錢仰起臉,眼神中透著不明所以。
一襲青衫微笑道:書上難做人,不如多走多看。
寧遠可以十分的確定,他今天教給裴錢的這番道理,一定是對的。
因為當初那個教書先生,也是這么教他的。
就在此時,埋河上游。
一名青衣女子,縱地金光,隨意幾個跨步,就追上師徒二人。
阮秀看了眼裴錢,隨后以心聲跟寧遠開口,笑意吟吟道:怎么樣我教的姑娘,不差吧
女子說這話的時候,眼里藏不住驕傲。
沒等寧遠回話,少女又朝他一瞪眼,轉過身去!
雖然不明白這妮子的用意,但他沒有多想,立即轉身。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片刻后,阮秀拍了拍手,好了,完事了。
寧遠回過頭,眼前一幕,讓他有些愣神。
兩個姑娘,一大一小,站在他跟前。
阮秀還是阮秀,沒什么變化,但是裴錢現在,除了背著一個小書箱之外,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裳。
一件儒家紅衫。
做工不是非常精致,但穿在小姑娘身上,很是合身。
唯一的美中不足,也就臉黑了點。
可到底是有了點讀書人的味道了。
裴錢撓了撓頭。
少女瞇眼笑道:之前我不是跟人學了點針線活嘛
就尋思給你們師徒兩個做點衣服,不過時間不夠,也可能是我學藝不精,所以只做了裴錢的,你的那件,以后再說。
寧遠輕聲問道:是齊先生
阮秀點點頭,我當初離開小鎮時候,去找了齊先生一趟,所以這件衣服,樣式也是按照先生的那件做的。
少女心思,大抵是捉摸不透,也多是極為細膩。
寧遠沒來由的,心頭抽痛了一下。
阮秀雙手搭在裴錢肩頭,把她推搡到自已師父身邊,隨口道:敕封埋河水神,是大事,可別耽誤了。
她擺擺手,趕緊去,我在這等你們。
阮秀當然知道寧遠要去做什么,事實上,兩人這次北行路上,男人在做事之前,都會跟她說一聲。
之所以不跟著師徒倆一起……
那就更好解釋了。
火神要是入水,哪怕不曾刻意流露境界氣息,這條埋河的所有水裔,都會如同大火焚身。
于是,一名青衫年輕人,一個紅衫小姑娘,聯袂去往碧游府。
一個是假的書院君子,一個是半吊子的讀書人。
但是他們此行,卻是要去敕封江水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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