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泉邊境。
在入夜之前,寧遠做了一件事。
散出自已的陽神身外身,再一次幫鐘魁監察大泉邊境一帶。
隨手斬了幾頭煞氣不少的陰物,其他的,絕大部分都被寧遠挨個找了出來,沒干別的,只是用劍架人家脖子上,說了幾句話而已。
夜幕之后,寧遠又做了一件事。
散出陰神,第二次巡查人間。
說是巡查,但其實也沒什么鬼物可殺,寧遠的陰神走了一趟狐兒鎮那邊,在衙門老爺那兒,弄來了一張邊境堪輿圖。
正兒八經的堪輿圖,上面有大泉朝廷的官印,一般來說,是不會流傳于民間的。
回了客棧,寧遠取出這張堪輿圖,攤平于桌面,翻手之間,掌心就多出了一枚山字印。
年輕人屏氣凝神,朝著山字印底部,重重的呵了口氣,隨后想也沒想,啪的一下印了上去。
于是,以客棧為中心,方圓千余里地界,一縷縷精粹的浩然正氣,裹挾著在盛夏時節不該有的春風,迅速過境。
山水顛倒,日月映照,邪祟退散。
在此地界,只要是極邪之物,無論如何躲藏,都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所有淫祠野神,心術不正者,祠廟崩塌,金身粉碎。
柜臺那邊,九娘看的眼皮子一顫。
婦人如何都想不通,年輕人為什么要如此做。
那枚山字印,鐘魁走之前,與她說過幾句,大致知道了來路。
來自于一名讀書人,一名連鐘魁都無比敬重的書院山主。
那這枚山字印的珍貴程度,就是毋庸置疑了。
之前他已經使用過一次,為自已鈐印在了一封書信上,耗費不少的精氣神不說,還折損了這枚山字印。
九娘看得出來,寧遠的山字印,在使用兩次之后,已經下降了品秩,里頭那些浩然之氣,更是少了將近半數。
修道之人,本命物什么的,都是視為生死大事,除非是對敵廝殺,一般都不會隨意拿出來。
折損一分,自身的道行就下降一分。
最關鍵在于,寧遠是劍修,不是什么讀書人。
他無法溫養出浩然氣,在這個前提下,山字印消耗的浩然氣,就是只出不進。
一旦某天用完,山字印的品秩一降再降,說不定就會淪為廢品,跟路邊的一顆石子沒什么區別。
到了那時,寧遠要么就無所謂,繼續帶著這枚毫無用處的山字印,要么就只能將它剝離,再換一件法寶。
而修士更換本命物,無異于是失心瘋之舉。
打個比方,此舉就好比用刀剜肉,鉆心之痛不說,替換過后的本命物,一定沒有先前來的好。
這正是婦人想不太明白的地方。
明明是個山上劍修,就算俠氣不少,也不至于做到這個地步吧
鐘魁一走,你就接過了他的事務,代替人家照看人間之余,臨走之前,還要以本命山字印,為此地鎮殺邪祟,改換風水。
恐怕等到幾十年后,大泉邊境這一塊兒,會成為什么真正的風水寶地,造福后人。
愣神間,年輕人忽然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蒼白面容,笑道:九娘,上點青梅酒,記住,要五年釀的,還有不能摻水。
婦人立即起身,直接抱來了一整壇酒水,擱在桌子上后,又彎下腰,親自給他倒滿酒碗。
婦人索性就坐在了寧遠身旁。
看著這個自顧自喝酒的男人,九娘突然又想起那個書院君子,好像就這么一下子,她就略微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