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難看,裴錢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不是她多喜歡大太陽,而是雨水天氣,要負責開道的她,難免就會被弄的滿身泥濘。
身上的衣服,可是阮姐姐買的,對裴錢來說,很重要。
在她這塊兒,身上最重要的,只有兩個,一件衣衫,一把木劍。
在此期間,寧遠有過一次傾力出劍。
倒不是什么劍斬大妖,也不是遭遇修士的襲殺埋伏,就只是照著大地出劍。
多日暴雨傾盆,埋河水位暴漲,山洪什么的,可謂是頻頻出現,在三人的行進路線上,就碰到了整整三次。
寧遠沒什么猶豫,身形拔地而起,一手攤平地勢圖,一手持劍在身。
起劍于天,落劍在地。
沒別的,只是出劍鑿開大地,讓洪水改道而已。
道道劍氣斬向人間,三場洪水,接連出劍千余次,到了后來,元嬰境的他,真氣都差點枯竭。
硬生生劈出了一條最新的埋河支流。
數百里長短,最后這條嶄新江河,匯入埋河主干。
下游處,有兩名來自大伏書院的賢人君子,奉命而來,各自取出一只龍王簍,收取無窮洪水。
劍氣改道江河的場面,兩個讀書人自然瞧見了,御風而起,想要去結識一番,結果那位不知名劍仙,隨手落下一劍,給他們兩人打了回去。
寧遠不想過多的節外生枝。
他也從沒有想過,做一件好事,就只是為了得到他人的稱頌和認可。
那么做這些事的意義,就成了毫無意義。
他也不是什么圣人,更加不是什么君子賢人,他只是一名來自劍氣長城的劍修而已。
遇到了,又在能力范圍之內,那就可以做一做。
要是力所不及,那就另說。
當初小鎮那個龍門境少年劍修,早就死了,現在的寧遠,絕對不會做什么老好人。
齊先生走之前,也對他萬分告誡過。
君子不救。
返回之后,看著心力交瘁的寧遠,阮秀頗為心疼。
然后十一境的少女,就頭一回當著裴錢的面,御風遠游,很快回來的時候,手里就提了一頭地仙妖獸的尸體。
這幾天,伙食豐厚。
裴錢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已的阮姐姐,也是仙人。
就她不是。
之后三人還夜宿于一名樵夫家中,一家四口人,祖祖輩輩都是以砍柴為生,家境不太好,但來了客人,還是宰了雞鴨。
當晚阮秀心血來潮,跟著樵夫媳婦兒學做針線活兒,難得不用開道做苦力,裴錢就開始了瘋玩,拉著這家人養的那條大黑狗,出門晃蕩。
寧遠則是取出酒水,跟樵夫大哥在院子里開懷暢飲。
男人給他說了許多附近的鄉野趣事,說從這往北八百里,有一座狐兒鎮,鎮外有個黑店,店里有個掌柜叫九娘。
那九娘雖然長得丑了點,但是身段沒的說,當然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家的青梅酒,可謂是世上罕有。
還烈的很,一般人喝上半碗,都能睡個一天一夜。
酒過三巡,微醺的男人,開始說一些不著調的話。
樵夫大哥說,他的祖輩,世代居住在此,從沒有遷出去過,但是到了他這一代,一定不能再這么混日子。
一定要走出去,帶著老娘還有媳婦孩子,走出這些窮山惡水。
不奢望能去京城,只要能在那個狐兒鎮落地就好,他除了砍柴,其實自學了木匠一道,將來走出去了,總不會讓家里人餓著。
大哥還說了前不久的那場山洪爆發,說老天爺可憐,派了個神仙下來,站在高高的天上,略施手段,這場本該殃及好幾個鎮子的大災,就沒了。
說的唾沫星子四濺,好像真的是他親眼所見一樣。
話到后來,男人又開始埋怨起來,說那仙人劈開的一條河,在哪不好,為什么偏偏要在他去往狐兒鎮的必經之路上。
過河容易,但是過江難啊。
寧遠默默喝酒,聽的很認真。
面色土黃的中年男人,好像這輩子都沒有這么與人交心過,最后實在是撐不住,方才醉倒下去。
第二天清晨,三人謝過樵夫一家,繼續趕路。
一家人憨厚淳樸,說什么也不肯收下銀兩,一番推脫過后,寧遠取出一壺忘憂酒,塞到了樵夫手上。
忘憂酒對于凡人而,是大補,也是大毒,就連裴錢這個三境武夫,多喝一碗都有點遭不住。
但寧遠并不擔心什么。
因為這壺酒里,他摻了水。
不能讓他們踏上修行路,但是喝幾口下去,也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之后路過自已斬出來的那條江河,寧遠逗留了幾個時辰的功夫。
……
晚霞時分,三人踏上一座無名山頭。
遠遠的,就瞥見了一座邊陲小鎮的輪廓。
望著青山落日,寧遠摘下養劍葫來了一口。
沒來由的,他就有些傷感。
有人日行千里,有人一輩子走不出家門。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