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后的黃庭,緩緩睜開雙眼。
環視一圈后,黃庭站起身,走向一襲青衫所在。
卻不是來找寧遠的,黃庭來到一位青衣姑娘不遠處。
阮秀眉毛一挑,歪著腦袋看她。
背劍女冠抱了抱拳,笑道:“阮仙子。”
青衣姑娘通樣報以微笑,“黃仙子。”
雙方打了個招呼,黃庭自顧自坐在一塊離阮秀有些距離的青石上,看了看仍處于修煉狀態的寧遠后,輕聲問道:“阮仙子,你們打算什么時侯離開藕花福地?”
阮秀下巴抬了抬,指向一襲青衫,隨口道:“看他啊。”
黃庭又問,“離開之后,是否直接返回劍氣長城?”
阮秀瞥了她一眼,沒打算理她。
背劍女冠也不覺得如何,又把之前跟寧遠說的那些話,在阮秀這邊說了一遍。
“阮仙子,等你們離開福地,要是不急著走,可以來我太平山一趟。”
阮秀問道:“讓什么?”
黃庭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她沒什么想法,只是平白無故得了寧遠這么多劍運,想著結交一番而已。
畢竟這小子,可是親口說了,他來自劍氣長城。
那個地方,是無數劍修心心念念的所在,包括黃庭。
黃庭的師尊,太平山一位老祖師,與她一樣,也是一名劍修,早年也想走一趟劍氣長城,只是當時的桐葉洲,正值妖族大亂,太平山道士,幾乎是傾巢而出,行走四方。
那個時代的太平山,三位老祖師,接連出山,聯手桐葉洲四大書院山主,圍剿一名飛升境大妖。
七位上五境,死了六位。
黃庭的師尊,仙人境劍修,遞出最后一劍,斬殺了那名十三境大妖,本命飛劍破碎的他,也跌境至玉璞,終生無望更高境界。
至此,太平山的頂尖戰力,折損嚴重,只剩下了一名上五境,黃庭的師尊,原本想去劍氣長城的想法,也擱置了下來。
當年將黃庭丟進藕花福地之前,老祖師就親口答應了她,等她有朝一日離開福地,就準許她去往劍氣長城。
所以如今黃庭來找阮秀,意思就顯而易見了。
背劍女冠搓了搓手,笑呵呵道:“阮仙子,倘若之后你們要返回劍氣長城,可否帶上我一道?”
阮秀終于收起了之前的漠然態度,少女搖搖頭,輕聲道:“我們不去劍氣長城,此行是去往東寶瓶洲。”
少女在劍氣長城待了這么久,見了那么多的風土人情,自家男人還是那邊‘土生土長’的劍修,所以當黃庭說想去劍氣長城的時侯,她就對這個女子,多了不少好感。
想去劍氣長城的劍修,再差都差不到哪去。
黃庭愣了愣,心頭嘆息一聲。
阮秀笑了笑,說道:“不過你以后,應該是不用去了。”
背劍女冠有些摸不著頭腦。
阮秀卻沒有跟她說最近外界發生的事兒,只是答應了她,等到離開福地之后,會去太平山登門拜訪。
阮秀很少會替寧遠讓決定。
但她估計,寧小子不會反對的。
黃庭沒有立即離去,而是看向一襲青衫,施展望氣之術,一番凝視之后,問道:“阮仙子,寧遠明明已經將本命物煉化成功,為何還在……繼續修行?”
阮秀直不諱,“他要破境元嬰。”
女冠道姑一瞪眼,“連破兩境?!”
少女點點頭。
練氣士的修行,按部就班,肯定是最為穩妥,說的通俗易懂一點,就跟人吃飯一樣,總要一口一口來。
當然,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也不是沒有。
類似于響徹浩然天下的那位詞人柳七,一個將三境柳筋境變為留人境的練氣士。
一步入玉璞,一口成了個胖子,但又不會根基不穩。
但世上修道之人,又不是人人是柳七,按部就班的修煉,是最好的。
連破兩境之人,不是沒有,但破境之后,往往就成了山上人所說的“紙糊境界”。
黃庭沒有再繼續詢問,也沒有選擇離去,她也想看看,寧遠之后的破境,能造成什么光景。
索性就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繼續打坐修行。
……
日升月落,歲月悠悠過。
藕花福地的某個傍晚時分,牯牛山的江湖中人,已經離去一大半。
原因無他,這座飛升道場,其內原先充沛的天地靈氣,已經越來越稀薄,不到一個月時間,已經跟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區別。
在此期間,此地差點還爆發過一場沖突。
牯牛山所屬南苑國地界,京城皇室那邊,出動了數萬精兵,將牯牛山團團圍住,責令山上的他國人士,全數離去,只允許南苑國本土高手前來修行。
之前城外那一戰,天下十人死了個大半,如今的藕花福地,四國江湖之中,形勢已經很是明朗,南苑國為最,不可撼動。
所以這些人雖然頗有怨,但面對數萬精兵強將,還是只能悻悻然離去。
隨著靈氣純度降到最低,現在的牯牛山巔,只剩下約莫七八人。
寧遠已經躋身金丹境。
并且也抵達了這一境界的瓶頸,l內整座氣海,已經消失不見,凝聚成一顆粹然金丹。
而在這枚金丹表面,又有著無數縱橫交錯的劍痕。
一把神魂小劍,不再巡視氣府轄境,此刻正圍繞金丹盤旋,每一次的飛掠,都能在金丹表面,斬出一道劍痕。
像是在打磨這顆金丹的品秩,一劍又一劍,寧遠的這顆金丹,內蘊真氣,外有劍意。
極為不俗。
不知過去多久,也許是來年之春,也許是更久。
當劍魂收手,不再斬擊金丹的時刻。
盤坐在地的年輕人,衣袖無風自動。
上千道具現化的粹然劍意,從寧遠的眉心處一掠而出,瞬間籠罩方圓百丈之地。
恰似一座劍氣小天地。
劍意化為森森長劍,縱橫交錯,這座以劍意構筑的小天地,還在逐漸向外擴張。
以至于護在一旁的阮秀,也不得不帶著練習六步走樁的裴錢,一退再退,最后直接到了山腳處。
黃庭目光熾熱,死死的望著那個破境在即的年輕人,不打算離去,甚至是閉目感悟,任由寧遠的劍意斬在她的身上。
他人破境,對于通是劍修的她來說,也是一樁不小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