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道祖,親自為此事推算了一卦,也沒能看出個結果。
天外有個老秀才,急得跳腳。
老道人回過神,抬頭望去。
卻不是看那老秀才。
老觀主站在藕花福地,視線穿過天幕,看到的是蓮花小洞天。
洞天福地相銜接的古怪一幕,整座人間,只有兩處。
人間道人,與天上道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那人微笑道:“愿賭服輸。”
老道人一抖袖子,冷哼一聲。
齊靜春跟三教祖師打了個賭,贏了。
老道人與老秀才打了個賭,輸了。
兩場賭局,都論善惡,只論善惡。
……
大夢千古。
少年走了很久,一條光陰棧道,仿佛沒有盡頭。
路上他見到了好些人,影影綽綽。
與之前神游城頭,有些類似,又不盡相通。
棧道兩旁,不再是什么神人神像,而是活生生的,與他有過交集之人。
有爹娘,神仙眷侶,相互依偎,與他招手。
有小妹寧姚,背著一把劍,笑容燦爛。
有阿良,漢子戴著一頂奇丑無比的斗笠,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手上還提溜著一壇酒。
有老大劍仙,老人獨自坐在城頭,背后是老弱婦孺,前方是浩浩蕩蕩的妖族大軍。
有個青衣少女,再沒有那根馬尾辮,而是扎起了兩條極為好看的麻花辮,腦后長發盤起,別了一支蝴蝶玉簪。
有酒肆婦人、白嬤嬤,納蘭爺爺,有桂花夫人、老舟子、少女桂枝……
前世一路走來,所有見過的人,哪怕僅僅只是有過一面之緣,都在道路兩旁,依次浮現。
有些對他笑容記面,有些神色不悲不喜,還有些,則是破口大罵。
唯獨沒有見到那位姜姑娘。
還有齊先生。
出現之人極多,可無一例外,他們的任何語,寧遠都聽不見一絲。
走馬觀花。
每一步跨出,那些被他腳步越過去的身影,都會悄然消散。
少年想要停下,但好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著他前行。
就像一條黃泉路,一旦踏了上去,就沒有了回頭一說。
迷迷糊糊之間,寧遠已經走到盡頭處,得見一道壯觀大門。
門上并無篆刻什么文字、陣法、圖案,外形普普通通,卻好似接天地通。
不知為何,寧遠有種直覺,這扇門,看似巋然不動,無法以外力強行破開……
但只要自已隨便輕輕一推,大門就會直接打開。
只要此門一開,就能得見“真相”!
陋巷之中。
陸沉伸出一手,重重按在已死少年的肩頭,大喝一聲,“大夢誰先覺,少年郎,醒來!”
天門外,原本空曠寂寥的天地間,頓時響起猶如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響,經久不歇。
猶豫許久的少年,神魂之內,頓時如敲喪鐘。
他神色木訥,不自覺的伸出雙手,緩緩按在了那扇大門之上。
與此通時,身在藕花福地的一襲青衫,形l宛若瓷器,開始逐漸出現道道裂痕。
身旁有人笑一句,“休要癡頑!”
于是,一條光陰棧道上,除了少年劍修,還多了一位中年儒士。
讀書人一把按住寧遠肩頭。
少年回過頭,那人微笑道:“南柯一夢又如何,無非就是再走一遍罷了。”
“真假虛實,誰能分清誰又能勘破”
“少年郎,重新走一遍而已,如今未到神秀山,就打算半途而廢了?”
寧遠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他喃喃問道:“齊先生?”
下一刻,藕花福地之內,少年猛然睜眼,神游歸來。
……
而在一條不屬于此方天地的光陰軌跡中,在那處接天地通的大門前,有位雙鬢霜白的讀書人,獨自盤坐在地。
好似離開了原本的人間,齊靜春背靠大門,抖了抖袖子。
他取出一方印章,將其護在手心,微笑道:“陸沉道法,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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