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橫一豎,好似以劍氣在半空畫了個大大的十字。
如此兩劍,大有無敵之勢。
其實認真來說,只有一劍。
上半劍橫掃過去,覆蓋整條街道,對上的,是周仕與那魔女鴉兒。
而后半劍,則是落在了老人所在的那堵墻頭。
這條街道,瞬間雪茫茫一片,在場境界不高者,不僅無法睜眼看清,耳畔還伴隨著劍氣肆虐的風雷之音。
老人終于有所動作,身子一晃,落下墻頭,站在了街道正中。
老頭兒微瞇起眼,沒敢托大,單臂抬起一手,五指捏拳。
畢竟之前就有些托大。
挨了那人一道指發劍氣,要不是避開了要害,恐怕頭顱早就被他給割了下來。
一道純粹武夫的原始真氣,從人身氣府迅猛直上,匯聚于拳頭之中。
隨后老人似緩實快的一拳遞出。
看似平平無奇,卻有萬鈞之力。
這座街道,除了十字劍氣,丁嬰身前,忽起一道磅礴拳罡,長三丈,寬三丈,四四方方,與那人劍氣狠狠撞在一起。
兩人正兒八經的互換一招。
好似地裂山崩,劍氣拳罡交匯之處,爆發一團猶勝日月的光彩,甚至波及到了大半個南苑國京城。
碎石激射而出,饒是丁嬰,窮盡目力,都無法看清那一襲青衫。
沒等余波散盡,老人開始大踏步前行,手掌頻頻抬起,隨意就將掠過來的無數氣勁打散。
五指如鉤,丁嬰輕輕攥住一縷逸散而出的劍氣,拘押在手,任憑它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手心。
仔細凝視幾眼,老人內心暗暗估算。
這個年輕人的劍,殺力不會比自已低多少。
按照丁嬰推測,除了自已,還有那個避世多年的鏡心齋童青青,其他所謂的天下前十高手,能接寧遠一劍而不死的,極少。
接一劍不傷,幾乎沒有。
就一個,湖山派俞真意。
哪怕是什么鳥瞰峰劍仙陸舫,南苑國國師種秋,春潮宮周肥之流,對上這個青衫劍客,也不太行。
真正能跟寧遠匹敵者,唯有自已。
不是自夸,丁嬰自認,哪怕把這座藕花福地,那幾位早已死去多年的‘天下第一’擺出來,自已也能把他們幾個重新埋進土里去。
數息后,一劍一拳的風波,逐漸平息,老人止住腳步,抬眼望去。
丁嬰臉色一變,深深皺起眉頭,你的劍呢
一襲青衫,仍舊站在原地,只是此時他的手中,已經不見那把雪白長劍。
寧遠微笑道:你猜。
頓了頓,一襲青衫抬起手臂,嘴唇微動。
劍來。
下一刻,老人內心悚然,隨后毫不猶豫,頭顱一歪。
一把雪白長劍,幾乎是在丁嬰動作完成的一瞬間,貼著他的耳邊掠過。
長離一閃而逝,隨心而動,再次懸停在青衫身側。
劍身不再雪白,因為有一道猩紅,正在緩緩流下,滴落在長條青磚鋪就的地面。
寧遠輕輕嘆息一聲。
這一招,他使用過多次。
桂花島對付杜儼,他使過,驪珠洞天斬殺真武山劍修,還有問劍搬山猿,也使過。
大斬蠻荒,倒是不曾如此,因為境界碾壓。
而無一例外的是,這一招從未失手。
雖沒有研習過刺殺一道,但是年輕人一直以來,只要是廝殺問劍,都喜歡搞這種偷襲路數。
唯有這一次,沒能宰了丁嬰。
不過想想也釋然,之前能功成,是因為用的都是本命飛劍,境界的差距也不大,更是加了很多算計,輔以出其不意。
但現在呢
現在他可沒有本命飛劍,能操控長離這把半仙兵,就只是自身的神意過于強大而已。
老人神色冰冷,抬手抹了把臉頰,滿手鮮血。
這一劍,沒能取了他的頭顱,但是相比之前寧遠那道指發劍氣,兇險程度,天壤之別。
在那一瞬間,丁嬰好似回到了六十年前,那場跟武瘋子朱斂的捉對廝殺。
老人右耳被斬去半數,吊在那兒,鮮血淋漓,模樣極為恐怖,他想也沒想,隨手一扯,就將它活生生扯了下來,丟在一旁。
丁嬰笑道:原以為你跟那陸舫一般,只是修為比他高上一點,只會馭劍不會御劍。
倒是我看走眼了,老天爺把你安在天下第一,不是沒點說法的。
停頓些許,老人由衷稱贊道:這一手御劍,劍仙之名,當之無愧。
丁嬰忽然回過頭,瞇眼望去。
這一次回頭,倒不是寧遠還有第二劍刺殺,是因為身后響起了一道女子嗓音。
此時的街道盡頭,春潮宮少主周仕,原地只留下了一具無頭尸身。
魔教鴉兒,情況稍好,正背靠身后墻壁,雙手按住腹部,滿臉痛苦之色。
寧遠出劍,很少會無功而返。
殺丁嬰是真,但八成做不到,但是宰兩個垃圾,隨手的事。
他的御劍之術,不同于尋常劍修,純粹是以強悍神意操控,念頭一起,劍便出鞘。
若丁嬰是一名練氣士,寧遠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人,是難以做到的。
可他偏偏是個武夫,哪怕是六樓武膽境,在五感感知方面,相比與他戰力相當的練氣士,都差了不少。
這刺殺一劍,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公子哥周仕。
沒人可以拿阮秀來威脅他。
這種事兒,是壓根不存在,可以去講道理的。
哪怕宰了他,他老爹會找上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