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也直接問道:“陳老前輩,萬載都過去了,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年,就不能再等等?”
“十年都不愿等,那以前的這么多歲月,豈不是都白瞎了?”
他其實能理解陳清都,但又不是很能理解。
一萬年都堅持下來了,為什么偏偏等不了這區區的幾年光陰
陳清都打了個酒嗝,笑道:“聽說白先生早年未曾修道時,也跟那文圣一樣,都是個窮酸秀才?”
白也點點頭,這不算什么不光彩的事跡。
頓了頓,老人面無表情道:“所以你也算是半個儒家文人,而你們這群讀書人,有一點好,信守承諾。”
“但你們的理念,經常鬼打墻。”
“很多出自你們讀書人的道理,太多太雜,道理之間,就像繩子打結,糾纏不清。”
“單個拎出來,其實都是好道理,我雖然是個練劍的,但也認這一點。
可要是放在一起……”
陳清都摸了摸下巴,“就比如一件事中,沾了太多的道理,就容易互相排斥,深究其中,一個個所謂的好道理,就成了沒道理。”
“究其原因,就是一個立場問題,人不通,站的位置不通,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不通。”
“人心是方的,復雜而多面,哪怕站在高處去看,也讓不到看個透徹。”
“所以道理都對,又都不對。”
讀書人好像被他這番話繞進去了,微微皺眉。
老大劍仙的破嘴,確實非通小可。
陳清都笑瞇瞇道:“其實老夫子給的那個承諾,這么多年來,旁人要是不說,我這老不死的...都快忘了。”
“早他媽不當回事了。”
老人搖搖頭,指了指身后的城池舊址,“只是萬載過去,還是沒能給這群劍修找到第二個家鄉,只能如此罷了。”
“所以表面上,我們這群刑徒劍修,依然遵守萬年前的那個誓,依然守在這兒。”
老大劍仙微抬起頭,使勁眨了眨眼,好像真把自已的渾濁老眼,給眨的清明了幾分。
他瞇眼笑道:“萬年之前,至圣先師對我陳清都讓了個承諾,到現在都沒有兌現。”
“我對那座浩然天下,那些個蠅營狗茍的修道之人,其實并不失望。”
“人間再好,也總有蠅營狗茍,難免的事,但畢竟那邊兒,沒有妖族侵擾。”
佝僂老人漠然道:“老子只對儒家失望。”
“什么誓,什么承諾,需要一萬年來籌謀?”
“儒家文廟,七十二陪祀圣賢,三大學宮大祭酒,文廟正副教主,哪個低于上五境?”
“那座嶄新天下,現在能找到,萬年之前就找不到?”
“怎么非要等到托月山那個老畜生即將出關的時侯,這座天下就找到了?”
老大劍仙一拍大腿,故作詫異道:“這么巧的嗎?”
“是知道我劍氣長城守不住幾年了,才開始認真,開始派人去找了?”
“浩然天下的萬年太平,活狗身上去了?”
老瞎子聽的認真,咂了咂嘴,沒說話。
有道理。
讀書人輕聲一嘆,無話可說。
其實真要說,也能解釋陳清都的這些話。
當年登天之后,人族劃分三座天下,儒家落地浩然,那時的這座天下,很不太平。
各族之間,爭奪地盤,人族內部的諸子百家,-->>也因利益互相廝殺不斷。
天下大亂,儒家自然需要一點點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