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沒好氣道:你也知道你是顆老鼠屎啊
寧遠充耳不聞,蹲下身,看著一只小老鼠。
此前自已御劍落地,哪怕收斂氣息,也讓這小老鼠懼怕的四肢發軟,癱在地上,不敢動彈。
那時候劍開倒懸山,其實我怕的要死,寧姚因為我,提前祭出了仙劍天真。
我怕寧姚不會是以后注定的那個寧姚,不會是那個劍氣長城最年輕,最厲害的劍修。
不會是破境如喝水的女子劍仙,不會是草鞋少年陳平安的心上人……
我覺得我做了一件壞事,很壞很壞。
三掌教閉口不語,蹲在寧遠的袖里乾坤中,雙手籠袖。
年輕人依舊看著那只瑟瑟發抖的小老鼠,面無表情道:這種想法的存在,導致我在老龍城逗留許久,硬生生拖到洞天快要破碎,才動身前往。
哪怕到了之后,我依舊這個想法,不會過多去干涉小姚,還有陳平安,任其發展。
陸沉隱約察覺到了什么,開始正襟危坐,洗耳恭聽,觀道劍仙。
寧遠伸出手,小心的將那小老鼠握在手里,再托在手心,嘴上繼續說道
直到驪珠洞天破碎前夕,我的算計被阮秀識破,當時看起來很灑脫,其實我跟這老鼠沒什么區別,都是瑟瑟發抖。
我怕與阮秀分道揚鑣,我走了那么遠,用我那芝麻大的腦子一點點算計,方才進了鐵匠鋪,我不想失去所有。
年輕人忽然笑了起來,嗓音嘶啞,其實就是怕死。
我就像一個小偷,一個竊賊,偷東西沒偷著,結果被人逮住之后,衣服扒了個精光,游街示眾。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不著寸縷的,一定害怕穿了衣服的。
我在青牛背待了許久,寫了遺,留在我山水游記最后一頁,但后來我還是把那頁撕了。
我應該直接死,尸骨無存那種,方才對得起天地,也對得起這本書籍。
低沉沙啞,又陡然變作意氣風發,畫風一變,寧遠大笑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書里書外都遭謾罵,左右無非就是個死。
所以這第二把飛劍現世,攪亂一洲風云,大鬧天上人間。
自我十四境在身開始,每一回的出劍,我都越來越否定曾經的自已。
老子不是什么老鼠屎,人生天地間,自有存在之因。
好人是我,惡人是我,圣人是我,魔頭也是我。
我不是劍道一途,無人出其右的寧姚,不是各方大佬著重關注的泥瓶巷少年,不是像齊先生那種圣人氣象在身的讀書人。
更加不是那個狗日的阿良。
我不比任何人低,凡人無需仰頭見我,神靈也不配俯視于我。
我斬了寧姚的紅線,小妹往后的姻緣,看她自已,陳平安很好,比我好的多,但我就是要斬。
陸沉冷不丁說道:依照貧道來看,陳寧二人,有沒有這條紅線,最終結果估計也是差不多。
那就無所謂了。寧遠喝下一口酒,只要不是被紅線干涉,是小妹自已選擇,那就是最好。
至于是不是陳平安,都無妨。
寧遠松開那只小鼠,緩緩道:所以就是因為腦子的轉變,仗著十四境,我做了許多影響未來之事。
蘄州天幕第二次與你那師兄問劍,走玄都觀,取第二脈劍術,得倒懸山岳,又問劍桐葉宗,再得梧桐洞天。
直到現在,一人獨往蠻荒。
劍修寧遠,起身之后,雙手拄劍,凝望十萬大山。
世界因我而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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