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總會因為出身不同,際遇不同,所遇之事不同,在成長路上,丟失這份澄澈,做了各種各樣的人。
一間鄉塾,十幾個稚童,多年以后,有的考了功名當了大官,有的從業經商,掙了大錢,有的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有的因緣際會,上山修道,遠離紅塵。
成為不同的人,達到不同的高度,但都不會是當初那個在鄉塾念書的孩子。
所以就因為陳平安最‘干凈’,后來的搬山猿一事,阮秀才想去幫他。
少女忽然想到此事,些許愣神。
要是當初老爹沒攔著,自已真的去幫了他,如今的自已,還會待在劍氣長城嗎
阮秀第一次見到寧遠,也是在青牛背。
也是想吃了他。
并且比見陳平安,還要更想吃了他,是那種直接張嘴生撕,一口一口吞下血肉的那種。
陳平安最干凈,而那個寧遠,截然相反。
如果說陳平安是她見過心境最干凈的,那寧遠就是最臟的,沒有之一。
少女從未見過,別人的心境里,有枯木遍地,有惡鬼橫行,直到寧遠的出現。
她當初跟寧遠說的,說他心境里有一條河流,還有個背對于她的青衣女子,蹲下身,打撈那些漂流而過的枯木,半真半假。
哪來的枯木,那條光陰荏苒的河流,里頭都是惡鬼。
那是一種看一眼,就會讓人感到窒息的惡意。
可寧遠的年紀又不大,如何讓自已的心境里頭,滋生如此多的惡念
像是把整個陰間冥府塞進去了一樣。
所以這兩人,無論怎么比,寧遠都不如陳平安,遠遠不如。
陳平安不像人,寧遠更不像人,一個像神,一個似魔。
阮秀翻了翻咫尺物,想要取出一點糕點碎碎嘴,結果發現之前都塞給了寧遠,她又不喝酒,只能繼續坐在城墻上,眺望遠方。
那個少年行走至今,好像就沒怎么休息過,無論是境界低的時候,還是境界高的現在。
風里來雨里去,匆匆忙忙,背著一把劍,殺人斬妖,好事做,壞事也干。
有很多人算計過他,他也算計過別人,有情深落淚,也有殺伐果斷。
他一直都在為別人去活。
老龍城的那家鋪子,地契留名寧姚。
阮秀那日逛倒懸山,去了一趟在渡口停靠的桂花島,那座桂脈小院,地契留名,還是寧姚。
他的那邊逆流飛劍,不知所蹤。
為自已跨洲遞劍,問罪桐葉宗,帶回來的梧桐洞天,送給了自已。
那個少年除了那把遠游劍,好像什么都沒了。
可能這一去,還會劍毀人亡。
他跟他那把劍一樣,一直都在遠游。
少女忽然有些懊惱,早知道來之前,就穿他送給自已的那件短裙了。
他配。
旁人不喜歡他,沒關系,我阮秀喜歡就好了。
他寧遠,以后做好人,我也做好人,他做魔頭,身為媳婦兒,我也陪著他做魔頭。
而此次劍挑蠻荒,除了刑官,還有火神。
大不了打沉這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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