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處長椅坐下,少女摘下背后長劍,擱在一旁。
寧遠也跟著她,椅子不大,阮秀好像是故意把佩劍放在另外半邊,他沒地兒坐,只能蹲在一旁。
阮秀沒看這個怪異的男人,只是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蹲在這里,跟一條狗一樣。
說完,她還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寧遠循著視線看去。
那里還真的趴著一條狗。
那狗吐著舌頭,大夏天的,喘著粗氣。
男人啞然一笑,實在不知道說什么。
豈料少女忽然雙臂環胸,冷不丁說道:做我的狗,怎么樣
寧遠更加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咂巴了幾下嘴,更像一條狗了。
只是覺著,今兒的太陽,好生毒辣。
見男人不說話,阮秀自顧自取下頭上的斗笠,收入咫尺物中。
微風吹過,輕輕撩起少女的鬢邊發絲。
盛夏時分,以書上描述的,應該伴有聲聲蟬鳴,方才是一片美好。
可倒懸山的夏天,是沒有蟬鳴的。
兩人望著眼前街道,人來人往,車馬不息。
時空輪轉。
那時候的鐵匠鋪子,兩個打鐵的年輕人,少年赤膊上身,少女吃著糕點,也是蹲在門口,看著那條鄉間小道。
那條小道,可沒有這么多的車馬。
世間多有離別,而離別的意義,就是不再相見。
可為什么今天,又見面了呢。
阮秀翹起二郎腿,晃了晃,撐起一只手,單手托腮,冷笑道:你這條狗,跟個哈巴一樣。
見這人還不說話,她抬腿就是一腳,直接把寧遠踹到了地上。
少女大罵道:站起來!
寧遠乖乖爬起身。
阮秀直起身,站在他面前,在寧遠不解的目光中,旋轉身子,將后背交給他。
我不想多說什么,但如果你想不明白,我不會跨過那道鏡面。
寧遠渾身顫抖,甚至牙齒都在打顫,哆哆嗦嗦的取出一只蝴蝶玉簪。
過程好像極度漫長,男子雙手繞過少女脖頸,卷起長發,將那根蝴蝶簪子戴了上去。
日光落在玉簪之上,那只蝴蝶好似有了生命,開始緩緩扇動。
光影搖曳,少女猛然轉身,一把抱住少年。
阮秀聲音帶著哭腔,顫聲道:寧遠,我……我走了好遠,你問我累不累,我現在告訴你,我累死了。
少女側過腦袋,狠狠咬了他一口。
阮秀開始喃喃念叨,聲線忽高忽低。
我從沒獨自一人走這么遠,其實那天離開家沒多久,我就開始害怕了。
寧遠,我去過了老龍城,吃到了那家鋪子的糕點,味道不比騎龍巷的差。
寧遠,齊先生還在,走之前我去找了他,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我,所以我來了。
寧遠,南海很美,但是到了晚上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我可害怕了。
阮秀抬起頭,看著眼前男子。
一張曾經極為熟悉的臉,現在又見到了。
少女笑中帶淚,寧遠,其實我不喜歡江湖。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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