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送那道小小身影,齊靜春接上之前的話語,寧遠,關于犯錯,是個難以理清的問題。
人活一世,難免犯錯,這是人之常情,有些錯,更是一輩子都不能犯。
容我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你算計了那個姑娘,是事實,你也親口承認了,但你并非對她有惡意。
只是你自已想的不夠多,不夠仔細,沒有一開始與她如實相告,在那個姑娘的眼中,你就已經是在利用她了。
青衫劍修蹲在一旁,雙手籠袖沉默不語。
齊靜春笑了笑,也學著他的模樣蹲在地上,繼續說道:既然去了鐵匠鋪學本事,與阮家父女上了同一張飯桌,就已經是親近之人了。
那么,寧遠,你認為,對待親近之人,該如何
少年脫口而出,既是親近人,就應坦誠相待。
可是先生,一切都晚了啊,退一萬步講,哪怕秀秀諒解了我,這件事依舊存在。
就像是往桌子上釘了一顆釘子,即使拔出來了,那個小孔還留在那。
覆水難收不是難收,是不可收,裂縫一旦存在,哪怕只是一絲,遲早也會決堤。
齊靜春猛然拍向少年肩頭,一聲暴喝,寧遠!
寧遠猛然回過神,大汗淋漓。
齊先生幾乎是帶著呵斥的語氣道:沒人可以不犯錯,即使是你眼中的我,年少之時也會犯錯,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們生而為人,大家都一樣,剛來到這個世界,都是年少無知,所以我們開始讀書,開始學那些道理,讀了萬卷書還不夠,還要腳踏實地的行萬里路,去登山過河,去與人為善……
即使如此,哪怕做了一輩子的善事,教了一輩子的書,也不敢說自已會在死之前不犯一點錯。
一向溫和的先生,忽然變了臉色,成了李槐口中的那個嚴厲的教書匠。
你才多大的年紀是,你是走了很遠的路,可你見過多少的人和事你在劍氣長城殺了多少的妖,到了浩然天下,又學會了多少道理
書上有覆水難收,但也有破鏡重圓,你與那個姑娘,都是剛剛睜眼看世界,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我們犯錯,我們認錯,同樣也會改錯,既然你認為那個姑娘不會原諒你,就更應該在后續好好對她。
她是否諒解你,這都不打緊,可你不能什么都不做。
齊先生望向深沉天幕,喃喃道:倘若犯了錯,就應該直接打殺,這天底下的人啊,一個都跑不了。
……
龍須河畔今日的炊煙,來的晚了許多。
小院中,少女依次將飯菜端上桌,扯下圍裙后,又擺好了碗筷。
少女一如往常,朝著隔壁扯開嗓子喊了一句,爹!
漢子洗凈雙手,正打算上桌吃飯,忽然愣在原地。
秀秀,怎地多了一副碗筷
阮秀隨口道:哪里多了
有客人阮邛狐疑。
少女搖搖頭。
阮邛嘆了口氣,語氣帶點責怪道:秀秀,不是我說,那小子城府太深,之前連我都看不出來,如今真相大白,就莫要多想什么了。
少女語氣不咸不淡,可他給你打了好多次酒。
漢子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他還學我本事呢!
男人長嘆一口氣,聲線急轉直下,秀秀,那小子說到底,憑心而論,算不得什么壞人。
可他那心里頭的事兒,太多太雜,即使沒有壞心,但說出來的話,也是半真半假。
這種人,最好是不要與他相處,否則徒增煩惱。
漢子喝下一口桃花釀,這是回來的時候,閨女給他買的,我也不拿他怎樣,往后我這鋪子里,不會再有這么一個人。
青衣少女瞪了老爹一眼,沒有再說什么,她快步走到屋檐下,倚著門欄,望著那條鄉間小道。
少女小聲嘟囔了一句。
可他叫我秀秀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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