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再回到屋子時,小妹就坐在桌前的長椅上。
桌面擱放著寧遠的劍匣,寧姚手肘抵在上面,單手托腮。
哥,事情辦完了
少女剛說完,又立馬回過神,起身之后三步并作兩步湊到兄長面前,目不轉睛。
寧姚一臉驚喜,哥,你的白發!
寧遠點點頭,那位齊先生的手筆。
看著眼前的小妹,寧遠神色恍惚,隨后不等寧姚說話,他就一把拉住她,一同坐在長椅上。
他將手掌貼住小妹的額頭,一番心神感應后,方才問道:小姚,暫時壓制住它了
寧遠說這話的時候,心口些許疼痛。
做哥哥的,遇到了事,居然要妹妹幫忙。
太不應該了。
也就是小姚的劍心足夠純粹,不然借劍遠赴倒懸山的那天,估計就會被天真劍靈攻占神魂,成為仙劍劍侍。
哪怕哥哥臉上平靜,但寧姚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那一絲愧疚,她仰起臉,竭力擺出一副開心的神色。
哥,我沒事的。
我可是寧姚啊!劍氣長城最厲害的年輕劍修!
說完,她又雙臂環胸,笑道:哪怕是老哥,也在我之下!
貼住額頭的手掌轉而向上,寧遠搭在小妹腦袋上揉了揉。
他忽然嚴肅開口,心神放松,將心相天地完全打開,此事不能再拖了。
寧姚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照做。
因為眼前之人,是天底下最能讓她信任之人。
眼見小妹閉目,寧遠當即神念一動,眉心開合之間,飛劍逆流扶搖直上,穩穩懸停院子上空。
小天地起,隔絕外界。
與此同時,快要離開泥瓶巷的齊靜春,忽然原地站立,扭頭看向身后。
少女稚圭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作語。
如今挨了打,她貌似也學乖了點。
齊靜春忽然大袖一招,手掌平攤,掌心中顯現一個極小的文字,金光一閃,落入那座小天地。
院內,寧遠心有所感,抬頭望天。
一方靜字印,庇護小天地。
沒有多作猶豫,寧遠緊跟著也是閉目,兄妹兩人相對而坐,心神相通。
只一瞬,寧遠的心神化為芥子,進入小妹的心相天地。
心相天地,也可以說是體內小洞天,是一位修士的道化之所。
當練氣士躋身上五境開始,就初步接觸到這個層面,體內演化出一座心相空間,心境如何,心相天地就是何種場景。
而一旦躋身飛升境巔峰,體內的心相空間將會拔高瘋漲到極限,妙用無窮,最基本的用處,就是這座人身小天地,能源源不斷的為修士輸送真氣。
若是還想更進一步,抵達那失傳二境的合道境,就必須激流勇進,以自身小天地煉化外界大天地,從而合道自身,破境在即。
合道分化三條登天路,天時、地利還有人和。
其一的天時,類似于那位陰陽家鄒子,合道陰陽五行,就是走的這個路子,避開禮圣的規矩法度,別開生面躋身十四境。
其二的地利,這就很好理解了,顧名思義,就是直接煉化山川河流,合道一洲之地。
類似那位文廟至高老夫子,還有道祖佛祖,都是合道所處的整座天下。
最后的人和,則是劍修最喜的合道方式,以自身純粹劍心合道,完美契合已身,殺力相對來說也是三條道路里最高的。
中土神洲就有一位讀書人,手持太白仙劍,合道心中詩篇,雖然他不是劍修,但殺力依舊極大,隨手一劍就能破開黃河洞天。
當然,這些還太遙遠,對寧遠是,對寧姚也是。
這心相天地,寧遠如今是沒有的,小姚能早早開辟出來,也是因為仙劍的緣故。
只是她的心相還很小,寧遠的心神芥子進入其中后,抬眼望去,不過方圓百丈。
而這百丈空間,卻是兩人最熟悉的地方。
寧府。
幾間屋子,一片空地,一座斬龍崖壁。
一如昔年,兄妹倆在此處練劍。
寧遠心神化作人形,一步步走去。
早年兄妹倆剛開始練劍的時候,其實他的實力增長速度,并不比小姚慢。
妹妹第一次抱起娘親那把茱萸劍的那天,仙劍認主。
那時候自已作為哥哥,其實很不服氣,所以拼了命的練劍練劍,甚至讓爹娘見了都心疼的地步。
小孩子嘛,都有不服輸的心氣,哪怕對方是自已的親妹妹,也是一樣,正常不過。
但哪怕如此,依舊最多在跟小姚切磋的時候,打個平手罷了。
只要稍稍懈怠,就會被小妹甩下。
但這種打成平手的日子,也沒有持續幾個月,寧姚的天資太恐怖了。
他曾經一度氣餒,甚至是怨天尤人。
為什么都是爹娘的孩子,差距卻如此巨大
畢竟自已是個男孩,小妹是女孩,實力遠不如自已妹妹,不少同齡人都會笑話他。
有一回,寧遠又一次被妹妹打趴下,心中郁結的他,頭一次沒有繼續練劍,反而離開家,去了最近的一座酒肆。
云姑的酒肆。
記憶里的那個時候,好像云姑臉上的劍傷,還沒有那么多吧
貌似就連缺失的那只左耳,都還在。
那天的六歲小男孩,第一次從兜里掏錢買酒,就坐在路邊,一口接一口。
小男孩頭一回覺得-->>酒水的滋味不錯,越喝越停不下來,哪怕都去街角處尿了好幾次,走路都搖搖晃晃的,還是一個勁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