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馬車抵達海邊漁村。
寧遠與范峻茂都坐在馬背上,兩人這一道都沒有進那車廂里。
馬車只是停在村口處,少年小口喝著酒,看著村子方向。
范峻茂沉默寡,一路上沒說一個字,只是充當車夫,寧遠說什么她做什么。
搞得寧遠甚至覺得,要是自已讓她拔劍自刎,范峻茂都會照做。
寧遠心里頭對于神靈之間的地位規矩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上位神靈對于下位神靈,都不是什么官大一級壓死人了,就像是軍令如山,不可忤逆。
而寧遠的這個主子身份,還只是持劍大神口頭說的,就讓這么一位桀驁難馴的神靈,直接臣服。
等了沒多久,一家三口出現在視線盡頭。
一名婦人牽著小女孩的手,身后跟著一位中年男子,緩緩走來。
漁丫頭的兩個哥哥,出海多日,還未歸來。
男子魁梧,婦人有些瘦小,兩人均是偏黑膚色,打魚的營生可不好干,風吹日曬的。
走到近前,婦人將懷中女孩放下,拉著她在一旁說了好一會兒,女孩哭哭啼啼的,抱著娘親不肯松手。
中年男子將身后背著的行囊系在女孩身上,還有一掛咸魚。
寧遠看著這一幕,下了馬背,范峻茂不明所以,但也跟著下馬。
少年突然扭過頭看向她,好好看,好好學。
以后你能不能被某些人認可,比如持劍大神和那楊老頭,就在于此。
到時候跟著我行萬里路,之后如果都學不會,我會親手給你料理后事。
我可不太喜歡神。
范峻茂聽完,內心悚然一驚,于是一邊看那一家三口,一邊心里琢磨。
小姑娘不會騎馬,又不肯進車廂,寧遠就讓她與自已同乘一匹馬。
小丫頭雙眼紅紅的,最后分別的時候,硬是沒哭,只是朝阿爹阿娘揮手告別。
寧遠記得很清楚,小姑娘那次回來的時候,意氣風發,雙臂環胸高喊爹娘,這回走的時候,卻是不哭不鬧。
馬車顛簸,沿著崎嶇山路往老龍城方向而去。
一直到馬車走了半數路程后,小姑娘才又成了當初那個漁丫頭,嘰嘰喳喳。
老爺,我跟你說,這次回家我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馬背上,楚晚漁坐在前頭,寧遠在后面攥著韁繩,前者臉上笑嘻嘻的,邊說還邊伸手比劃。
哦什么大事說來聽聽。
村西頭的那個惡霸張小六,偷了我嬸子的一只雞,我嬸子找他理論,還被他打了一巴掌,我就去找他了。
單槍匹馬,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寧遠笑問,怎么個落花流水
小姑娘神秘兮兮道:顧先生之前教了我一記神仙術法,我只要拔一根野草,念出口訣之后,就能草木成兵!
老爺你可不知道,我拔了張小六家剛插的秧,仙術一出,那秧苗就憑空變成了一個大將軍,還沒對他動手呢,張小六就被嚇得暈了過去!
哼,不中用的東西,要不是我嬸子的兒子從軍去了,他敢去偷那只雞嗎
寧遠一路聽著小姑娘的碎碎念,都是一些瑣事,他也不會不耐煩,不僅附和不停,還時不時追問后續。
范峻茂則是在一旁愁眉苦思。
沒想到顧鐵頭早就已經傳道于她了,一上來就是‘草木成兵’這等上品仙術,看來顧鐵頭確實喜愛這個丫頭。
草木成兵雖是上品仙術,但哪怕是一境修士也能修煉,只是火候很低。
但對付凡俗已經綽綽有余,嚇都能嚇死。
漁丫頭這火候,還只在野草成兵的階段,據說在那青冥天下,有座道門就是主修-->>這一脈的佼佼者。
那道門祖師的境界奇高,術法通神,雙指捻動間,能讓江河化天兵,山岳成神將,天地萬物,皆是其驅使的天兵天將。
一直到回了老龍城,后面車廂都沒進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