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女,右腰懸劍,左側掛著一塊玉牌,其上刻有‘姜’字。
這是寧遠第一次見到這塊玉牌,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把劍。
桂花島祖宗桂樹枝葉繁茂,根須遍布整座桂花島,枝葉也不遑多讓,覆蓋山巔大半。
除去寧遠、姜蕓兩人,老桂樹下還有三三兩兩的渡船乘客,除了賞景的,還有找畫師作畫的。
桂花島在此有專門為乘客作畫的畫師,一幅畫收取三十枚雪花錢,寧遠看了一眼,這位女子畫師當的上是丹青妙手,所作之畫無不是惟妙惟俏。
一旁有伺候在此的桂花小娘,見寧遠好奇,開口笑道,兩位郎才女貌、神仙眷侶,何不請我們范家畫師為你們作上一幅
寧遠看向身旁的少女,來一幅
姜蕓點頭又搖頭,一幅不夠,至少七八幅,我還要帶回去給我娘親看。
寧遠正要付錢,姜蕓又先于他取出了錢袋子,財大氣粗的付了三枚小暑錢。
這次你走,我送你,所以我掏錢。
畫師大喜,她只是下五境修士,這樣一筆錢,她能抽成三成,細細打量了兩人之后,她又有些內心忐忑。
那個少年還好說,長得是很俊逸,但她有自信能畫個九分以上。
可這少女就非同凡俗了,不說容貌、仙家服飾之類,就說那種氣質就難以描繪,更別說要畫出一絲神韻。
但這是大筆買賣,煮熟的鴨子可不能飛了,畫師也不愿露怯,只好深呼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去畫,盡量尋得一絲靈感意境。
第一幅畫的是寧遠,他自已是很滿意的,畢竟也沒有這種藝術細胞,看著很像就行了。
寧遠的只有一幅,后面都是在畫姜蕓,小姑娘或是站在老桂樹下,或是手拿桂枝,亦或是橫劍在胸。
給那位女子畫師畫的頭皮發麻,甚至自已都畫廢了兩張,說是極為不滿意。
姜蕓倒是沒有什么要求,只是讓畫師自已發揮,直到最后一幅,畫的是兩人一起,小姑娘抱著寧遠一條胳膊,臉上出現了許久未見的笑意。
……
月華如水,再有不到一個時辰,就是新年伊始。
這幾壇子酒,你自已帶走,我不愛喝。
兩人半坐在老桂樹下,姜蕓一揮手,數個酒壇就擺放在了眼前。
寧遠臉色古怪,他可是知道這酒的來頭的,遂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酒嗎
不知道。
這可是忘憂酒,天底下最好的酒之一!
姜蕓撩了撩發絲,滿不在乎,噢,但是我不愛喝啊。
再說了,我尚年幼,并無憂愁,無憂可忘。
寧遠一瞪眼,我可跟你說,這九壇忘憂酒,只要你不是三天喝完,足以讓你在短短數年時間躋身元嬰境,至少!
小姑娘伸手往寧遠大腿掐了一下,你煩不煩啊我都說了我不愛喝。
寧遠轉念一想,又道,這樣吧,我收下三壇,這忘憂酒喝多了也沒有更多好處,你不喝,也可以帶回去孝敬長輩啊。
姜蕓認真的想了想,是這么個理,那好吧。
沉默良久后,寧遠先開了口:回南婆娑洲的路上,多加小心。
嗯。姜蕓抱著雙膝,視線落在遠處的倒懸山,那里燈火通明。
兩人又再度沉默,寧遠猶豫了半晌,想著要不要伸出咸豬手,肩膀處一抖,姜蕓就靠了過來。
并非懷抱,少女只是靠在了他的肩頭。
姜蕓輕聲開口:到了東寶瓶洲,要是有空,就給我寄封書信。
記得要寄飛劍書信,馬車到不了南婆娑洲。
你的那本山水游記,前兩頁是我寫的,但是后面的我也要看,你寄的信里面要把最新的寫上去。
小姑娘好像覺得這個姿勢不太舒服,靠著少年肩頭的同時,伸出右手抱住他的胳膊,隨后左手摘下腰間的玉牌。
你讓我成了人人羨慕的劍修,我送你的東西卻價值很小,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了。
我跟你講,將來你要是來了南婆娑洲找我,拿著這塊玉牌可是暢通無阻。
隨后青衣少女緊了緊身子,又馬上松開。
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
但是啊,寧小子。
要是你走的路遠了,遇到了喜歡的女子,就不要給我寄書信了。
那樣不好,對那個女子一點都不好,給我知道了,我第一個砍你。
當然,要是你覺得煩了,也可以不用寄信給我,都沒關系,我又不是非要看。
說完,姜蕓仰起腦袋,左右擺弄了幾下,又馬上背過身去,往后招了招手。
明天我就不來送你了。
好了,走了。
寧遠坐在原處,就這么看著,嘴唇微動。
姜蕓優哉游哉,一個人往山下走去,清輝之下,青衣佩劍。
相較來時,少了塊玉牌,多了絲憂愁。
桂花島之巔,祖宗桂樹下,女子劍仙,人面桃花,立在明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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