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xiam"></div>

    <em id="cxiam"><ol id="cxiam"></ol></em>

    <em id="cxiam"><ol id="cxiam"></ol></em>
    1. <em id="cxiam"></em>

      落地小說網

      繁體版 簡體版
      落地小說網 > 錦衣玉令 > 第973章 大結局(四)

      第973章 大結局(四)

      燕穆是在官船停泊靠碼頭補給的時候,收到京中快馬來信的。那時候,官船已經快進入順天府地界。

      從錦城府北上路途遙遠,因急著給時雍看病,他們行程安排得很緊,能不停就不停,夙夜星辰地趕路,也始終與京城保持著聯絡。

      尋常來往的信函,都是從驛站轉發,而這次卻是專程快馬送來,已是有些不同尋常。在拆開那火漆封緘的時候,燕穆的心莫名有些發顫,許是在心里猜測的次數多了,那種不祥的預感便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燕穆定了定神。

      拆開信函一看,略略意外。

      時雍發生的情況,不是燕穆預料過的任何一種。

      沒有盼望的那么好,也沒有那么壞。

      至少,她仍活著,只是她不再是她了——

      燕穆將信函從頭到尾讀了好幾遍,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個字要傳達的信息,又怕是自己理解錯誤。可惜,白紙黑字,如此清晰,想要看錯都難。

      “燕大哥,怎么了?”

      云度坐在燕穆身側,看到了他情緒的波動,臉色也閃過一絲細微的變化。

      燕穆看他一眼,沒有說什么,而是問:

      “小世子和小郡主呢?”

      云度擰眉,“方才去了公主殿下那頭。小郡主說,翻到一頁醫書,有些許不懂,要去請教公主殿下……”

      他略略發怔,“不是同你說過了嗎?你專心在看信,還應了他們一聲……燕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燕穆捏了捏太陽穴,搖頭。

      “哦。走神了。沒事。”

      云度抬頭,“王妃如何?”

      燕穆遲疑一下,“有所好轉。我過去看看小世子,順便稟報公主殿下……”

      那兩個自打出生就得了皇帝敕封的小主子,自是金貴得很,燕穆將他們看得很緊,稍稍不在眼皮底下就緊張,尤其在收到這封信后,更是如此。

      燕穆的內心,已經有些慌亂。

      他感受到了恐懼。

      一種令他窒息的恐懼。

      只是,燕穆不敢將情緒表現在臉上。這一船的人,老的老,小的小,都經歷不住這樣的打擊……須得小心說話,將傷害降到最低。

      趙胤信中也有叮囑,暫時不可將真相告之于通寧公主和兩個孩子,只是以“離魂癥”相告即可——

      燕穆不知寫這封信時的趙胤是什么感受。

      不知趙胤是不是可以把不是時雍的宋阿拾當成“離魂失憶”看待。

      燕穆只知道,宋阿拾是誰與他無關。離去的人是時雍。

      是時雍沒了,他失去了他在意的那個人。

      而其他人呢?

      宋阿拾是通寧公主的親生女兒,二者并無不同。

      對臨川和萇而,宋阿拾是身生之母,授之以血肉,也無不同。

      而趙胤……

      是否也能坦然接納這樣的改變?

      燕穆心里暗流奔騰,如山河輪轉,星辰變化,情緒煩亂不堪,偏生臉上還得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燕穆剛到通寧公主的艙外,就聽到萇清脆的聲音。

      “外祖母,萇想多學一些,快些做神醫。”

      陳嵐輕笑,“我們萇真有出息,這么小就想做神醫呀。”

      萇小腦袋重重地點了點,身子靠在外祖母的身上,小手卻撫摸著趴在軟墊上的大黑,甜絲絲地說道:

      “萇做了神醫,便可醫治我阿娘的病了。”

      來京之前,燕穆同臨川和萇都說過,父母之所以沒有回錦城,是因為阿娘病了,不便于行。所以,他們要北上來探望生病的阿娘,順便看看京中的至親。

      萇當時沒有說什么,也沒人想到小小丫頭會這樣孝順,將此事牢牢的記在了心里。

      剛開始上船的時候,萇有些暈船,嘔吐了好幾次,可即便這樣,她也沒有放棄學醫。大家都認為小丫頭確實偏愛醫術,學得如癡如醉,著迷入魔。

      豈料,她竟存了這份心思?

      陳嵐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將萇好一頓夸。

      外祖母最愛萇,臨川卻也不吃醋,因為他是男子,父王說,女孩子才需要更多的寵愛,男子漢是要頂天立地的,切不可扭怩作態,小肚雞腸。因此,他只是安靜地坐著,看妹妹在外祖母懷里撒嬌,然后默默地想著阿娘的病,覺得不同尋常。

      臨川小小年紀,心思卻是比萇復雜許多……

      “小民參見通寧公主,參見小世子、小郡主……”

      燕穆在門外做了許久的思想斗爭,這才鎮定如常地進去請安。

      陳嵐看著他,很是隨意一笑,和氣地抬抬手,說道:“燕大俠免禮。小蠻,為燕大俠看座。”

      燕穆連忙拒絕,遲疑著道:“小民是來告知殿下,約摸還有三日,船就到京師了。”

      三日?

      萇第一個跳將起來,興奮得手舞足蹈。

      “太好了,太好了。還有三日,萇便可以見到阿爹和阿娘了。”

      陳嵐眉目也松緩了些,對燕穆說道:“這些日子,有勞燕大俠了。等入了京,你也要好生歇歇。”

      她看到了燕穆眼底的紅血絲,也知道這一路上,為了護衛他們一家子,燕穆費了多少心思。因此,陳嵐對這個少寡語卻行事穩重,有禮有節的君子極有好感。

      “燕大俠無須客氣,出門在外不比府中,虛禮可免則免。”

      燕穆謝過恩典,看了看兩個孩子,欲又止地道:

      “小民還有一事……”

      陳嵐看出他的猶豫了,左右看看,微微一笑。

      “小蠻,你帶小世子和小郡主去外面玩耍一會兒。”

      小蠻剛應一聲是,臨川就站起來,微蹙眉頭看著燕穆,語氣與神態皆是超出年紀的冷靜。

      “燕叔,方才得聞有京師來信。不知信上說什么了?”

      燕穆心里一驚。

      臨川不像萇那么好糊弄。

      他會這么問,就表示他已經懷疑了。

      “是有些事情。”燕穆不好在世子面前撒謊,又不知當如何啟口,望了陳嵐一眼,“等我先稟報公主,再與小世子說道,可好?”

      臨川面色不動,“信中可有提到我母親的病情?”

      “這……”燕穆沉吟一下,“提到了。”

      “如何?”趙臨川追問。

      “大好了。”燕穆硬著頭皮道:“前陣子有五感失調之癥,眼下竟是突然好了起來。”

      萇睜大眼睛,喜色地問:“那可就太好了。阿娘是不是用了師公和外祖母捎去的方子。你們有沒有告訴阿娘,萇也出了主意的?”

      燕穆看著萇趴在幾上,小手揮舞著那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實在說不出傷她心的話來,勉強一笑。

      “沒錯的,用上了那個方子。屬下也去信告知了王妃,小郡主苦學醫術,為公主殿下和褚老出謀劃策,立了大功呢。”

      萇道:“燕叔,你太好了,阿娘看到一定開心。醫書上說,郁生百病,消郁化結,阿娘一高興,病可不就好了嗎?”

      陳嵐笑道:“我們萇真是聰慧。”

      燕穆也跟著笑著夸獎。

      于是,聰明的萇被小蠻帶著出去玩耍了,而“不聰明的”臨川留了下來,等妹妹離去,端端正正地朝燕穆拱手行禮。

      “還望燕叔如實告之母親近況,以免我作胡亂猜想。”

      燕穆暗嘆一口氣,看了臨川一眼,慢慢低頭,走到陳嵐面前,深深揖禮。

      “王妃病后,疑似患上了離魂癥。對光啟二十二年水洗巷張捕快滅門案發生以后的事情,無半分記憶。”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大黑。

      它方才還在假寐,聞聲脖子便抬了起來,雙眼突然生出一抹厲光,眼巴巴地盯住燕穆。

      陳嵐的臉,也以看得見的速度僵硬。

      “離魂癥?”

      “是。”燕穆硬著頭皮道:“王妃失去了后來的記憶。醒過來時,只記得自己去張蕓兒家被暗算的事情……”

      陳嵐臉上驚疑不定。

      “怎會如此?”

      “這到底是何種樣的毒物,可致人如此變化?”

      這兩個問題燕穆都沒有辦法回答她。

      陳嵐思忖片刻,突然抬頭,大聲吩咐:“快,快去請褚老來,就說我有事相商。”

      丫頭小如嚇白了臉,應一聲便匆匆跑了出去。

      臨川默默靠近外祖母,將小手覆蓋在陳嵐的手背上,寬慰地覆上去握住,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又慢慢轉頭看燕穆,平靜地問:

      “燕叔,不知信在何處?可否讓臨川一觀?”

      燕穆眉心驚跳,心臟突然懸了起來。

      他已經有些怕這個小世子了,聞不敢看臨川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只垂目拱手道:“小世子,信中涉及一些機要,不可外泄,怕是多有不便。”

      臨川唔了一聲,“是父王來信?”

      燕穆臉色鎮定地道:“回世子,是王爺親筆所書。”

      臨川目光如炬,深深看他片刻,點點頭,沒有再問,而是掉過頭來,問陳嵐。

      “外祖母,我可否帶大黑出去玩耍一會兒?”

      陳嵐此時已亂了心神,聞聲點頭,摸了摸趴在她腳邊的大黑:“去吧,同萇一起玩耍。”

      臨川去抱大黑,大黑尾巴卻耷拉著,似是不想走,狗腦子不住往燕穆身邊湊。

      燕穆知道這條狗是自小跟著時雍長大的,感情比他還要深,又最懂人事,不知大黑是不是聽懂了什么,大眼睛巴巴地看著燕穆,仿佛想要知曉更多,不肯離去。

      看著大黑的眼神,燕穆心下酸澀,差點落下淚來……

      是他們的主子沒有了。

      他和大黑的。

      ……

      京城迎來了入京后的第一次大降溫,連續下了兩天雨,天氣濕冷冷的,凍手凍腳,很是涼寒。

      船靠碼頭那天,細雨未停,碼頭上濕漉漉一片,放眼望去,運河上白茫茫的霧氣,將天地籠罩得模糊不清。

      錦城王府的馬車就停在碼頭上,整整齊齊地排成兩列,很是壯觀。

      趙胤親自帶了侍從到了碼頭來接孩子,他的身邊,站著的是錦城王妃——宋阿拾。

      陳嵐帶著臨川和萇兄妹二人走上了甲板,燕穆、褚道子等隨從也都跟了出來,密密麻麻站在后方,等著下船。

      萇最是興奮,遠遠地看到父母,就拼命地揮舞小手,放開嗓子大喊。

      “阿爹!”

      “阿娘!”

      趙胤朝她抬了抬手,不見旁邊的女子動作,沉聲道:

      “做好你的本分!”

      宋阿拾面色有些清冷,看一眼趙胤,沉默片刻,突然道:“大都督,奴婢……”

      “叫王爺。”

      “是,王爺。”宋阿拾略略低頭,在趙胤面前完全不如時雍那般氣勢,說話也十分緊張和小心,“奴婢盡力……保護好小世子和小郡主,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趙胤的臉又黑了幾分。

      “不可再自稱奴婢。”

      “奴婢明白……不。我明白了。”

      這些天來,宋阿拾的身邊圍了許多人,不停地告訴她,這幾年來,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可是她都一無所知。

      她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嫁給了趙胤,還生育了兩個兒女,也想不到,她的親娘是當朝的通寧公主,而她的親爹是兀良汗王巴圖。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混亂了。她才像是那個突然闖入異世的女子,與眼前的人和事格格不入,便是連這身子,也好似不再是自己的。混淆的記憶,缺失的光景,讓她弄不分明今夕何夕,有時候,連自己到底是誰都搞不清楚。

      不過,相對于那些拼命想要為她找回記憶的王氏和宋香等人,還是趙胤的做法,讓她更為安心。

      趙胤直接告訴她。

      他娶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占據了她的身子整整八年,用著她的名字,卻與她大相徑庭。這些所有與她有關的豐功偉績,全都屬于那個女子——時雍。

      宋阿拾不明白為何會發生如此荒渺的事情。

      但她很快就接受了現實。

      ——時雍是個女魔頭,她無所不能。

      而此刻,趙胤要她扮演的是一個母親的角色,而不是妻子。趙胤不想讓臨川和萇受到傷害,也不希望時雍在意的那些人,因為時雍的事情而難過。因此,她須得牢守秘密。

      “阿娘!”

      萇奔跑著下了船,不要丫頭打傘,提著裙子便直直朝宋阿拾奔了過來,猛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然后抬頭,又甜甜地笑。

      “阿娘,萇好想你呀,你有沒有想萇呀。”

      宋阿拾動了動嘴皮,余光掃到趙胤眸底的厲色,弱弱地說了一聲。

      “想。”

      萇很是敏感,她察覺到母親的不對勁,眉頭微揪,歪著腦袋問:

      “阿娘,你是不是病體尚未康愈?”

      宋阿拾不知如何對待這個陌生的女兒,她完全沒有辦法進入狀態,再次僵硬地點點頭。

      “是呀。”

      趙胤沉聲道:“萇還不上馬車?頭發都濕了。”

      說后面一句的時候,趙胤冷冷掃了宋阿拾一眼。

      要是時雍在,是斷不會讓萇淋著雨說話的,宋阿拾察覺到大都督的態度,這才反應過來,彎腰就要去抱萇。

      “阿娘抱你上馬車好不好?”

      “不好!”萇拒絕地退后兩步,板著臉看著她。

      宋阿拾臉上頓時慌亂一片,卻又聽萇嘻嘻地笑了起來。

      “萇長大了,可以自己走。阿娘的身子不好,不可勞累。走吧,萇扶著阿娘上馬車。”

      小姑娘殷勤倍至的拖著娘親往馬車走,宋阿拾如臨大敵,身子緊繃著,不敢犯下一點點錯——她實在太害怕趙胤了。

      母女兩個走在前面。

      這時,陳嵐和臨川等人陸續下船走過來。

      看到宋阿拾就這么掉頭離去,陳嵐愕然一下,稍稍有些不適。以前的時雍是不會這么一走了之的。這么許久不見,時雍肯定會等著她,向她問安,再笑著問她旅途安好……

      臨川也是受了冷落,站在原地,沒有動。

      趙胤冷著眉梢,掃了眾人一眼,最后視線落在燕穆的身上,與他交換一個眼神,淡淡地道:

      “她病后離魂,尚未恢復過來,與以前恐有諸多不同,也常忘禮數,你們不要往心里去……”

      陳嵐笑了起來,立馬緩和了神色。

      “不妨事。自家人,有些禮數可免則免。走吧,下著雨呢。”

      一群人默默往前走,臨川彎腰摸了摸跟他同行的大黑,低頭觀察片刻,小聲道:

      “大黑,幾個月工夫,你為何與阿娘生分了?”

      大黑抬頭看著臨川,尾巴搖了搖,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看到時雍就興奮地往她身邊撲。他一直跟著臨川,慢行慢走,坐馬車時,也不像往日那般,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黏在時雍的身邊,而是躍上臨川的馬車,便在他腿邊臥倒了。

      “大黑?”

      臨川扳起大黑的狗頭,仔細端詳它。

      “為何不去找母妃?”

      大黑神情萎靡,將下巴搭在臨川的掌心里,一動不動地盯住他,眼神落寞,好像突然就失去了生氣一般。

      “父王。”臨川撩開簾子,四處尋找著,發現父王也很是奇怪。

      他沒有同母親一道乘車,而是單獨騎著一匹馬,走在雨中。

      聞,趙胤打馬走了過來,往里頭一望。

      “怎么了?”

      臨川抱起大黑給他瞧,“大黑好似病了。”

      趙胤凝目看來,大黑眼神哀傷,軟趴趴地靠著臨川,無論臨川怎么扳動,他都不掙扎,不抗拒,也不熱情。

      甚至看到趙胤的時候,也不復往昔的親近。

      “大黑。”

      趙胤躍下馬來,捏住馬鞭,彎腰鉆入車廂,順了順大黑的毛,突然低啞著嗓子。

      “我知道,你沒有生病。你只是……”

      只是找不著她了。

      趙胤閉了閉眼睛,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下巴擱在大黑的頭頂,輕輕摩挲著,仿佛就要落下淚來。

      大黑這時動了,抬起嘴筒子,舔了舔趙胤的臉,然后望著他,那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是一條被人拋棄、無家可歸的狗子。

      臨川驚疑地發現,父王的眼神,與大黑是一模一樣的。

      “父王。”

      “嗯?”趙胤看兒子時,恢復了幾分清明。

      “你和大黑,是為母親的離魂癥憂心嗎?”

      聽到兒子的詢問,趙胤遲疑片刻,垂下頭來,又是淡淡嗯了一聲,然后道:

      “到了京城,你有許多事情要做。拜見皇伯伯、太子哥哥,還有京中的外祖父外祖母。到時候,謝放叔叔會為你安排好行程。你帶好妹妹。”

      臨川道:“那你呢?”

      趙胤不看他,語氣淡然,“為父還有別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比陪兒女和妻子更緊要的?

      臨川不像萇那么多話,卻有一顆與妹妹同樣七巧玲瓏心。

      “父王……”

      臨川猶豫地問:“你和母妃是不是吵嘴了?”

      趙胤心里微微一怔。

      這孩子心細如發,在他面前實在太容易露出破綻。想到往后還有不知多長的歲月,趙胤思忖一下,沒有辯解。

      “嗯。父母的事,你小孩子不要過問。”

      “哦。”臨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父王放心,無論發生什么,兒子都不會告訴妹妹。”

      趙胤深深瞥一眼自己教出來的孩子,沒有說話,而是拿剛摸過大黑的手,摸上了臨川的頭。

      “孺子可教。”

      ……

      ……

      這場雨下了好幾天,路有些難走,車輪子打滑,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黃昏已至,一家店鋪門口的風燈在晃晃悠悠地擺動,馬車停了下來,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頭上戴了一頂帷帽,掩了大半邊臉,他跳下車,又返身抱下來一條老狗,摸摸老狗的頭,對車夫道:

      “在外面守著。”

      “是。”

      一人一狗慢慢悠悠地往店里走。

      白執立在車邊,拳心捏得緊了又緊,最后,無力地垂下,幽幽嘆氣。

      “店家。”趙胤邁入門檻,看著柜臺里的掌柜,沉聲道:“鏡子能修嗎?”

      掌柜的抬頭,看到是他,怔了怔,臉上露出一副尷尬的表情。

      “客官,你那個鏡子……老兒著實修不好。別說修了,老兒連見都沒有見過呀。”

      趙胤問:“那店家可曾為我打探。”

      掌柜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在他給的銀子分上,十分耐心地解釋,“我這縭妝齋所用的鏡面,已是最好。莫說京城,遍尋天下,也不會有比我家寶號更為精致的鏡面……可你那鏡子的材質屬實未見,碎成那般,也修補不了。”

      頓了頓,掌柜的似乎有些不忍看趙胤失望,嘆息一聲,又道:“倒是你說的那個桃木鏡柄,你若能畫出模樣,有些依照,老兒或是可以仿造出來……”

      趙胤看了大黑一眼,默默往外走。

      大黑跟著他,夾著尾巴,四只蹄子慢悠悠踩在地上,走得無聲無息。

      “誒,誒,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掌柜的抬手招呼,沖趙胤的背影道:“客官,桃木鏡柄,做是不做?”

      趙胤頭也不回,“不用了。”

      沒有了鏡子,要一個鏡柄做什么?

      邁出店鋪的時候,趙胤輕撫帷帽,再次抱大黑上車。因為下雨,街面上靜悄悄的,幾乎看不見行人。馬車迎著昏暗的光線慢慢行走。沒有人注意到,在白茫茫的雨霧中,有一個牽著馬的老者,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安靜地站立在長街旁,默默地目送馬車遠去。

      等馬車變成一個看不清的小黑點,老者這才翻身上馬。

      “駕!”

      ……

      慶壽寺。

      覺遠正在禪房養傷,聽沙彌稟報說甲一求見,捋胡須的手微微一頓,長長嘆息了一聲。

      “到底還是來了。”

      甲一冒著風雪上山,身上早已濕透。

      他在禪房外等了片刻,小和尚出來卻對他道:“師父說,施主遠道而來,著實辛苦,還請前去廂房,換一身干爽禪衣,休息片刻,晚些時候再同他說話。”

      “哼!”

      甲一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瞥了小和尚一眼,沒當場丟人,已是念他年幼,可是對于覺遠,他就沒有那么客氣了,直接推門沖進去,站在覺遠的面前,便是冷冷語。

      “大師為何不見?”

      覺遠看他一眼,“小童未向施主轉達老衲的意思?”

      甲一黑著臉,解下身上蓑衣斗笠,棄于一旁,慢慢朝覺遠走近,停在他面前三尺處,虎目炯炯。

      “老夫此番前來,是有一件事要同大師商議,就幾句話的工夫,用不著浪費寺中的清水和禪衣。”

      覺遠半閉上眼捋胡子,長嘆一聲。

      “那日,我被錦城王抬入無乩館,已經被逼問過一次了。”

      甲一并不意外,卻仍是問:“趙胤逼你什么?”

      覺遠苦笑,“問我王妃這一劫,如何能解?”

      甲一挑眉,“你如何說?”

      覺遠道:“老衲修行之人,不敢妄猜天道。若是天意,無法可解。”

      甲一冷笑,“你可真是心狠。比你那師父毫不遜色。”

      覺遠略微意外,遲疑道:“錦城王也是如此說的。”

      甲一沉聲,逼視著他,“覺遠,你我之間就不必兜彎子了。我此次前來,就是想告訴你,我需要那把桃木鏡。”

      覺遠故作訝異,“哪一把桃木鏡?”

      甲一突然紅了眼睛,盯著覺遠許久,這才狠狠咽一口唾沫,咬牙切齒地道:“天壽山皇陵,在我日夜守護的帝王陵寢中,為帝后陪葬的那一面桃木鏡。”

      說到這里,甲一略略變了臉,目光冷厲地逼視著覺遠。

      “你明知老夫來慶壽寺是為了什么?你明知我要說什么,要做什么,還故作不知,老和尚,我看你這幾十年,是跟狐貍學的修行吧?”

      覺遠訝然地看著甲一,沉吟片刻,搖頭嘆息。

      “若今日是錦城王說這話,老衲不會意外。不該是你,甲一。”

      “為何不該是我?”甲一冷聲反問:“除了你我,又有幾人得知當年之事?”

      先帝先皇后身邊的老人都知道,懿初皇后手上便有一把桃木鏡。

      據甲一了解,恰與那把讓邪君爭搶不休甚至為此喪命的鏡子有幾分相似。推本溯源,甲一認為這中間肯定存在某種關聯,只要打開皇陵,啟出桃木鏡,說不定就會得出真相,弄清事情始末,同時,找回那個讓趙胤愛入骨髓的時雍來。

      甲一想到這里,語氣和緩一些,朝覺遠行了個禮。

      “大師慈悲之人,萬請成全。”

      覺遠并沒有甲一的乍怒乍緩而生氣,只是冷靜地盯住他的眼睛,手做佛號,喊一聲阿彌陀佛。

      “老衲以為,以施主的心智,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荒唐此舉,也不應該想不到,要取鏡子難如登天。且不說挖掘皇陵是重罪,就說陵里的機關,豈是常人能解?”

      甲一厲喝,“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成?總會有辦法。”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2. <div id="cxiam"></div>

      <em id="cxiam"><ol id="cxiam"></ol></em>

      <em id="cxiam"><ol id="cxiam"></ol></em>
      1. <em id="cxiam"></em>

        最近日本韩国高清免费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