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吉列布,有著和大多數孩子一樣的,對父親的憧憬和敬仰之情,對于外面那些謠,對于經常被其他孩子嘲笑自己的父親,他總是會用幼稚的聲音去辯駁,去斗爭。
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是,父親似乎不喜歡他同樣深愛著的母親,幾乎一天到晚都呆在藥田里面。
“小吉列布,我可愛的兒子。”
桑吉正在照顧著藥田,他回過頭,親切的摸著吉列布的小小腦袋。
“你看,這些嬌嫩的小家伙們,待會就要澆水了,要是遲上一刻的話,說不定就會立刻死去,你也不希望看到這些可愛的小東西死掉吧,所以……”
微笑拍了拍吉列布幼小的肩膀,桑吉說道:“像以前我教你的那樣,將準備好的草藥熬給媽媽喝好嗎?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哦,看到吉列布那么能干,媽媽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小吉列布點了點頭,飛快的離開了,雖然對于自己能擔當如此重任,那表現欲強的年幼心理,的確是十分高興,不過吉列布已經懂了不少事,他知道,媽媽會為自己的表現而高興,也會為爸爸的冷淡而傷心。
兩年后……
“爸爸,媽媽暈過去了。”
七歲的吉列布,已經像是半個小大人,他急匆匆的沖入了父親特地在藥田附近建立的研究小屋,大聲說道。
“吉列布,難道我以前沒有告訴過你,不能打擾一位藥師的工作嗎?哪怕是手輕輕一抖,研究也會立刻失敗,若是給病人配藥的話,多了一點,也可能會導致病人死去!!”
桑吉頭也不回,專注于長桌上的十多味草藥上,只是捏著的一小撮草藥末的右手,在微微顫抖著,他眼色通紅的低聲對吉列布訓斥道。
“可是媽媽她……”
“你要我教多少遍?!將準備好的藥劑熬好就行了。”桑吉無情的打斷著,斥喝聲變得更加嘹亮。
“是……是的,我知道了。”
吉列布緊緊握著拳頭,咬牙說道,七歲的他還不敢反抗父親,但是已經懂得了許多。
年幼時對父親的敬仰,逐漸變成了恨意,特別是看到母親在病床上痛苦的咳嗽昏迷,喃喃著父親的名字的時候。
他更恨外面那些卑鄙無恥的三流藥師,無能的他們,嫉妒于父親的天分,千方百計的制造謠嘲笑父親,以滿足他們那卑微的自尊,要不是他們,父親現在也不會變得那么古怪,那么暴躁。
從一個人人贊頌的天才,墮落到愚昧自大的傻瓜,這種巨大的落差,即使是年幼的吉列布,似乎也能感受到父親內心的不甘。
結果,自己那可憐可敬的母親,才是這場謠的真正受害者。
第二年,希亞終于病久不治,拋下吉列布,而桑吉在希亞彌留的最后一刻,還在他的小屋子里,沒能趕上見上最后一面,在希亞死后第二天,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桑吉選擇了最懦弱的逃避,自殺身亡。
“可憐的母親,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依然不斷為那家伙說著好話,我……我……嗚嗚……”
老藥師的故事說到一半的時候,吉列布已經泣不成聲,眼睛里充滿了憎恨。
“我原本以為,你會將那兩塊藥田毀掉,甚至如果置之不理,它們也會逐漸荒廢,沒想到你卻一直打理了下去。”
老藥師用灼灼的目光看著吉列布說道。
“我……我只是……唯一從那家伙那里……就學了打理這些垃圾玩意的本事,只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已。”
吉列布避開了老藥師的眼睛,聲音顫抖的說道。
“錯!!吉列布,你為什么要自己欺騙自己,你雖然恨你的父親,但是你并沒有否認他的天分,也沒有否認自己對藥師的熱忱,打發時間?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想要養活那兩塊藥田,究竟要付出多少心血?”
老藥師的聲音,一瞬間變得嚴厲起來,仿佛要直接穿透吉列布的內心一樣,句句鏗鏘。
“不,不是的,我憎恨父親,我憎恨那兩塊藥田,我曾經發過誓,絕對不會成為藥師,是你們這些家伙,害死了母親,逼死了父親!!”
短暫的失神過后,吉列布的情緒也激動起來,大吼著這樣說道。
“我……我現在就去毀了那兩塊藥田。”
激動之下,吉列布一個轉身,就想要付之于行動,立刻就被我從后面拎住了衣服。
開玩笑,藥田要是被毀了,我哪里找藥去,聽老藥師剛剛的話,似乎想要養活這兩種草藥,難度很大,需要消耗很大的心血,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我還指望著吉列布能給我打工呢。
“吉列布,你聽我說。”頓了頓,老藥師的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
“面對自己吧,不要再自我欺騙了,你耗費千辛萬苦,將這兩塊藥田維持下去的原因,是因為你內心還存在著對父親的敬仰,你的內心深處還有著巨大的不甘,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將父親沒有完成的事情做完,讓所有嘲笑過他的人后悔。”
“所以,我最后一次問你,吉列布,給我聽好了,千萬別因為一時斗氣,而后悔終生!”老藥師緊緊的盯著對方,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愿意繼承你父親未完成的事情,來當我的學生嗎?!”
“……”
安靜了許久,吉列布回過頭,目光平靜的看著老藥師。
“或許您說的對,但是,我已經發過了誓,不再成為一名藥師,或許我內心深處還希望著繼承父親未完的研究,但是,我無法承受母親臨死之前的痛苦,無法曾受那些悲哀的回憶,請原諒我這個懦弱之人,無法答應你。”
說完以后,吉列布跪了下去,給老藥師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他知道,這些年來能夠安安穩穩的做一個地頭蛇,沒有受任何委屈,其實都是老藥師在暗地里保護著他。
“是這樣嗎?唉——”
看到吉列布眼睛里認真的神色,老藥師長嘆一聲,或許,當年桑吉死去的那一刻,他也發出過這樣的長嘆吧。
“雖然我無法繼承父親的研究,不過,您說的對,我心里面,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有人完成父親的研究,以為他正名,讓那些所有嘲笑過他的人,顏!面!掃!地!”
說到最后時,吉列布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蹦出,將嘴唇都咬破了,可見他內心的仇恨,并沒有因為這十多年來而減少多少。
這樣說完以后,他脫下外衣,從自己貼肉里襯里面,輕輕取出一塊發黃的卷軸,上面沾了不少血跡,看成色應該是歷史悠久,不過卻被保管的很好,沒有一點皺折殘缺。
“這張卷軸,在父親自殺之后,還緊緊的被他握在手里,我從未打開過,不過料想也應該是他一直研究的那份吧。”說著,吉列布露出一個不知是嘲諷,還是悲哀的笑容,然后遞了過去。
不過。老藥師卻沒有接下來:“你不認為,就算你不打算繼承父親的研究,但是這份卷軸,應該由你這個親身兒子來打開比較好嗎?
愣了一愣,吉列布聽從了老藥師的吩咐,兩手微微顫抖著,展開了卷軸,細細閱讀起來。
突然之間,豆大的淚水,從他呆滯的瞳孔里涌出。
我站在他旁邊,只是微微伸一下頭,就看到了里面的內容。
“一直壓制著希亞的病情,原本以為能夠就這樣安穩的過上一輩子……沒想到生產之后……竟然爆發了……再也壓制不住……
這種病……和先天性心臟病有一定的相似之處……看到特庫奴樸和卡普瑪烏……落根在自己家附近……我認為這是老天爺的暗示……我一定要救希亞……
不想讓吉列布知道母親身患絕癥……也不能讓希亞知道自己的狀況……我或許應該全部隱瞞下來……對了……就這么辦吧……盡快將解藥研究出來……這段時間要冷落希亞了……不過吉列布很乖很能干……我安心多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明明還差一點點……就差一點……希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必須盡快……盡快……
那些家伙……算了……現在可不是這些混蛋計較的時候……我必須盡快……盡快……可惡……可惡……(血跡)
解藥終于研究出來了……可惜……希亞昨天已經走了……我真是個該死的家伙……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最下面,是一列染著暗紅色鮮血的草藥公式,藥劑的名字,叫吉列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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