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不小心掉進了石窟密道,看到養父將那些孩子綁在屠刀之下,開膛破肚,取出五臟六腑,然后泡在一些奇奇怪怪的藥桶里,而烏頭就是在一邊幫他遞刀的幫兇。”
說著,葉零榆害怕得直發抖,小臉慘白,仿佛陷入了驚恐的噩夢之中,“后來下了一場大暴雨,我趁著養父外出,悄悄救出了那些孩子,烏頭想要大家一起同歸于盡,最后……卻只留下了他自己。”
她的恐懼,眼淚,絕望……這一刻都是真實的。
這是她當初孤身救下宛童那幫孩子的真實經歷,但真相遠比這些更加慘烈和可怕……
當天,解蠡并沒有真的離開,而是布下陷阱,想要將她一起當作毒藥的實驗品,然后培養烏頭成為新的繼承人。
烏頭放火,是為了救她。
卻也只想救她。
所以,他在最后關頭,狠心將其他孩子直接推出去做祭品,想讓他們和解蠡一起葬身火海。
她救了宛童那些孩子,卻沒能救回烏頭。
那時,他在大火之中看過來的陰毒眼神,讓她終身難忘。
但是,她的真實反應落在裴云崢眼底,確實無懈可擊,惹人憐惜……根據手下人對烏頭的來歷調查,以及對她養父的調查,似乎也跟她所說的八九不離十。
“好了,阿榆不怕。他已經死了,不會再對你造成任何傷害。”裴云崢拍了拍她的肩膀,扶著她坐下,趁機把人推離自己的懷抱。
感覺到自己胸口都被哭濕了,他不禁一陣惡寒,強忍不自在繼續試探道:“既然阿榆知道自己的養父……如此不堪,為何不報官?后來,也從未對外提起過?”
“我不敢,也不能。”葉零榆抽噎著抬頭,眼神迷茫,“陛下,父親一直教導我以家族大局為重。圣人也說:女子自當三從四德,從父從夫……我當初是不是做錯了?可是,圣人的話,父親的話,也會有錯嗎?”
裴云崢眸光一怔。
這樣懦弱卑怯的葉零榆,跟他一直以來的印象別無二致。
她的行舉止,看起來也合情合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被葉家桎梏了靈魂的可憐工具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
他總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夠真實。
“阿榆沒錯,你當時還小,卻敢于違抗父命,孤身救人……已經很厲害了。”裴云崢忽然彎腰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你放心,我們的婚事不會取消。我已經讓欽天監擬定好日子,下個月十六號就是良辰吉日,宜大婚。”
看著少女欣喜若狂的面容,他語氣一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阿榆,你心里再有什么事,盡管跟我說。”
“多謝陛下。”葉零榆恨不能將他撲倒在地一般,嬌嗔道,“我立刻就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省得那些人再胡說八道。”
裴云崢不動聲色地站起身,避開她灼熱癡迷的眼神:“阿榆,今日祭天大典狀況百出,皇兄的身體又……安全起見,婚期暫時保密。”
“否則,以后大家很容易將婚期和祭天大典聯系在一起,什么‘不詳不貞’的混賬話都會刻在人心里頭,反而影響大婚。”
葉零榆有些委屈,但還是乖乖聽話,“阿榆都聽陛下的。”
頓了頓,她不安地問:“太上皇還好嗎?他真的是被我氣病的嗎?”
裴云崢似笑非笑:“你要不隨我一起去探望皇兄吧?”
“還是別了。”葉零榆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小聲道:“雖然太上皇拿我當救命恩人,可是我有點怕他……”
她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而且,他現在身體那么虛弱,萬一我不小心再說錯什么,惹得他再吐一回血,那豈不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