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熱風吹過,山野間繁花隨風搖曳,灼眼的金輝越過輕紗窗幔灑落身前,一男一女的身影在陽光與花影的交織中交疊糾纏,親疏難辨。
“三小姐這般處心積慮,一為退婚獨立,二為尋求靠山……聽來確實情有可原。”裴陵游捂著傷口緩緩起身,彎腰將少女纖細緊張的倩影納入挺拔高大的陰影之中。
“只是,你何以確認我在澄縣?”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剎那間——
氣氛跌入冰點!
自從查出身中慢性致命毒,裴陵游便大力清掃身邊可疑之人,尋醫之路更是密而不傳。
他方才說的‘皇帝來信’其實根本子虛烏有,只是糊弄葉零榆的說辭。
實際上,他病重后的行程變化莫測,連近身心腹也經常臨時受命改道,隱居澄縣更是絕密,外人如何能知曉?
這突如其來的懷疑,瞬間打破了馬車內令人窒息的沉寂!
男人的眼神變得銳利而深邃,仿佛能直擊人心。
葉零榆指尖微緊:“上皇行蹤神秘,小女自然沒有這般通天能耐提前探知,只是偶然聽陛下和沈小公子提起……”
看似驚慌害怕,實則有意為之。
“皇帝?”裴陵游眸色一深。
昨夜刺殺,確實在他去過佛塔之后……
沈京墨突至澄縣,究竟意欲何為?
這個女人在其中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男人冰冷的目光攫住少女虔誠低拜的身影,神色難辨,“皇帝娶你,本就是為我這重病兄長——他一片真心,我豈可辜負?”
他將冰冷的藥碗放回葉零榆手中:“你想退婚,我不會下旨。”
聽似拒絕,實則尚有余地。
“上皇與陛下兄弟情深,感人至深。”葉零榆心領神會:“但陛下娶小女本意是想為上皇沖喜,為此不惜辜負心上人,日日自苦……”
“若小女能為您解毒,陛下又何須委屈自己沖喜救人?上皇心疼弟弟,自然也希望,陛下能跟鐘愛的女子恩愛相守不是?”
夜風輕拂,帶動兩人的衣袂與發絲糾纏不休,似乎在廝磨低語,訴說著兩相各異的心思。
緊張之際,裴陵游淡淡道:“三小姐,君無戲。”
君?
葉零榆靈機一動,再接再厲道:“若小女有辦法讓陛下同意退婚……”
“皇帝的妻子,他有權選定。”裴陵游話音一落,葉零榆便迫不及待地磕頭謝恩,“多謝上皇恩典,小女感激不盡。”
只要腦袋磕得快,他就無從反悔。
裴陵游并未生氣,意味不明道:“即便你說得天花亂墜,但要我將身家性命系于一小女子之身,空口無憑……”
“我愿意立下生死契——救不了上皇,小女以命相償。”葉零榆就知道此行不會一帆風順。
畢竟,她大膽設計太上皇,很難讓人不懷疑。
“來人,筆墨伺候。”裴陵游不置可否,命人寫下生死契遞到葉零榆面前,“手印一按,約定即成。”
“是。”勝利近在眼前,葉零榆心下一喜,連忙打開生死契。
還未打開印泥,手指便僵住了,“這不是我的生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