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縛骨引’,可是我特地為熟悉第戎巫毒體質的‘老朋友’準備的。”葉零榆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你們身上的‘迷蝶引’,便是我昨日‘特意’囑托滄月,散在你們房中熏香的。‘縛骨引’遇‘迷蝶引’,便會化為這蝕骨劇毒。”
“沈京墨,從我歸府那日,你派人暗中保護葉沁蘭時,我便知你二人關系匪淺。派人去沈家‘拜會’你那位‘遠房姑母’,可真是收獲頗豐。”
沈京墨面無人色,渾身因劇毒與震驚而劇烈顫抖:“你……你何時……”
他自認行事隱秘。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葉零榆逼近一步,目光如電,直刺沈京墨心臟,“北辰國覆滅后,北辰王世子‘沈京墨’,流落大陵,忍辱負重,勾結前朝余孽云鶴道人之女葉沁蘭!你們才是今日這場叛亂的主謀!毒殺太上皇在前,嫁禍于我混淆視聽,再借機弒君于宴中!好一出連環毒計!可惜,棋差一招!”
“信口雌黃!我是相府之子!你休要污蔑!”沈京墨咬牙抵賴,但語氣已露慌張。
“污蔑?”葉零榆冷笑,聲音陡然拔高,“虎杖!”
“屬下在!”虎杖應聲出列,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羊皮紙與一枚刻有狼首圖騰的陳舊玉佩,高高舉起,“沈京墨!此乃北辰王臨死托付心腹,設法送入京都向裴氏皇室求降的血書,被你所截殺的信使尸體,及你貼身攜帶證明身份的狼首玉!沈大人,看看這玉佩內圈刻的字!”
他用力一摔玉佩,玉質碎裂,內圈赫然刻著晦澀古老的“北辰·墨”!
鐵證如山!
滿堂嘩然!
所有賓客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沈京墨身上,震驚、鄙夷、憤怒……如實質般的壓力幾乎將他壓垮!
葉沁蘭臉色慘白如鬼,嘴唇哆嗦著,看著那枚碎裂的玉佩,再看向沈京墨驚惶的臉,心知身份已徹底暴露,無力回天。
她眼中充滿絕望的恨意,并非針對葉零榆的揭穿,而是對這命運無常的憎恨。她與沈京墨,確實是血脈相連、同病相憐的堂姐弟,在無數個被假千金身份桎梏的時刻,只有彼此是唯一的依靠和溫暖。
“京墨……”她喃喃,想靠近。
葉零榆卻沒有停下,矛頭如毒蛇般瞬間轉向了剛從生死關頭逃脫、驚魂未定的裴云崢!
“陛下!”葉零榆目光如炬,“臣女尚有一事不明,請教陛下!第戎人混入將軍府設下此等毒局,需里應外合,非一日之功!而能調動府中內務,安排今日席面,甚至在守衛森嚴的將軍府內設下毒香的,絕不僅是我‘好心’的姐姐一人!”
她語氣咄咄逼人,“太上皇所中慢性之毒‘枯血散’,需長期服用,藥引便藏于陛下時常賞賜給將軍府的南海龍涎香粉之中!陛下,此事,您如何解釋?”
這一指控,如平地驚雷,炸得所有人魂飛魄散!矛頭直指當今天子!
裴云崢先是一愣,隨即勃然色變,拍案而起:“葉零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蔑天子!朕對皇兄敬愛有加,豈會下此毒手!休要胡亂語!”
他怒發沖冠,色厲內荏,試圖以帝王威嚴壓制,“分明是你葉家心懷叵測,勾結第戎!來啊!將葉零榆與這叛賊沈京墨一同拿下!”
他帶來的心腹死士掙扎著想上前,卻因中毒未解,動作遲緩無力。
“污蔑?”葉零榆面對帝王之怒,竟毫無懼色,反而迎著他的目光,發出一聲譏誚的冷笑,“陛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早已查明,‘枯血散’藥引,名喚‘海蛇骨’,只產自南海深處一種劇毒海蛇的尾椎骨。這藥需以特殊手法磨成粉末,混雜于氣味濃烈的龍涎香中,方能掩人耳目,令人慢性中毒。陛下是否記得,您曾在近一年內,先后賞賜我父親三次極品的南海龍涎香?”
裴云崢臉色微變:“朕體恤臣下,賞賜些香料何罪之有?御藥房亦有此香!”
“御藥房的龍涎香,只有三盒來自南海那個特殊的海域,而那三盒珍品,陛下全都賞賜給了將軍府!”葉零榆步步緊逼,“臣女已在陛下宮中尚藥局任職的女官處查明記錄!且那三盒香粉,陛下御批:‘特供將軍府,余者不得擅用!’試問,整個大陵朝,還有誰能讓‘枯血散’的藥引如此精準地送到太上皇面前?”
裴云崢的臉色由青轉白,額頭已見冷汗,但帝王的尊嚴和強大的求生欲讓他依舊負隅頑抗:“一派胡!尚藥局記錄不過爾爾,豈能定朕之罪?那女官定是受你脅迫或收買!葉零榆,你今日構陷于朕,莫非想造反不成?”
他語聲狠厲,試圖將“造反”的大帽子扣回去,同時眼神兇悍地掃視全場,威懾力十足。
一時間,廳內氣氛再次凝滯,一些支持皇帝的官員也硬著頭皮出聲附和“陛下明鑒”,指責葉零榆大逆不道。
“構陷?”葉零榆唇角的譏諷越發清晰,“陛下認為,單憑一份尚藥局的記錄不足為憑?那好……”
她拍了拍手,聲音清冷如冰,“把人證帶上來!”
廳后一陣騷動。
兩名鐵甲衛押著一個神色惶恐、眼神躲閃的老內監走了進來。
“高太監!”有官員驚呼。
此人是裴云崢登基后新晉提拔的貼身內侍,心腹之一!
裴云崢看到高太監的瞬間,臉色徹底失去血色,如同被抽空了空氣。
高太監撲通跪倒在地,不敢抬頭看裴云崢吃人的目光。“奴才……奴才該死……奴才全都招了!是陛下……陛下命奴才……將……將那些特殊的海蛇骨粉末,悄悄混入那幾批南海龍涎香里……然后再借著賞賜的名頭送到將軍府……奴才也是聽命行事啊……”
他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每說一個字,裴云崢的身體就晃了一下。
“高德!你這閹奴!竟敢……”裴云崢怒極攻心,一口血涌上喉頭,硬生生被他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