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上位者與生俱來的疏離感。
“上皇安然無恙,便是萬民之福。”不知為何,葉零榆再見太上皇,心頭多了些莫名的畏懼和不安.“救得上皇一命,此乃小女應盡之責,亦是小女之福。”
縱然男人生得宛如畫中謫仙,只是如今這畫作褪去了華麗的顏色,只余蒼白的寡淡水墨。
彌漫著濃濃的死亡氣息,暗黑又冰冷。
“許久不見,三小姐變化頗大,方才險些沒認出來。”裴陵游淡淡打量她,像是經久不見的故人,視線隨意又不失分寸。
盡管他說著平易近人的寒暄之詞,姿態依舊給人以高不可攀的距離感,尊貴又淡漠。
“小女出身鄉野,初次見面時不懂規矩,舉止粗放,讓您見笑了。”
葉零榆心里咯噔一聲,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卻又理不出頭緒,只能中規中矩地答:“承蒙上皇恩澤,小女得歸將軍府,受教于父母膝下,勉強有了些許長進。”
“你本是將軍府嫡親血脈,此恩非我所能。”裴陵游收回打量的視線,神色疏離,“為你和皇帝賜婚,才是我對三小姐的報恩。”
頓了頓,像是隨口一問,“近來纏綿病榻,終日昏沉……還不知道你和皇帝可大婚了?”
“上皇,小女有一事相求。”葉零榆借機跪求道:“陛下心有所屬,小女亦不愿入宮為后。請上皇收回成命,許小女與陛下退婚。”
“為何?”裴陵游微微起身,靠坐在軟榻上,黑眸沉靜,“我倒聽說,你與皇帝情深意篤。”
情深意篤?
葉零榆一陣惡寒“……不知,上皇從何處聽說的?”
“皇帝曾親書請罪:及三小姐身體抱恙,需推遲婚期。”裴陵游看過來,似有不悅,“我看三小姐面色紅潤,不像‘身體抱恙’……”
葉零榆雙手交疊膝前,面帶辱色:“上皇,小女非是身體抱恙,而是半月前在將軍府夜宴被人下藥,奪去清白之身。”
“陛下為給上皇沖喜,不肯取消婚約,但小女自知污穢,不敢高攀。”頓了頓,她含淚抬眸,神色破碎不堪。
“小女救上皇是醫者仁心,非為強求報恩。請上皇收回成命!”
淚意盈盈,點綴于黑曜石般的清澈雙眸之中,更顯幾分柔弱可憐……
若非裴陵游當夜親歷此女強勢將他撲倒,此時怕也忍不住心生動容憐惜,有求必應。
男人遞給她一張手帕,看似溫情相待,實則冷漠無情,“圣旨已下,抗旨是殺頭之罪。你若不嫁,只有死路一條。”
“……”葉零榆知道退婚不易,但沒想到裴陵游這般冷漠絕情。
與初次相救的報恩之舉,天壤之別。
她哪里惹了這位貴人嗎?
“怪我殘忍無情?”裴陵游問得直白。
葉零榆愈發謹慎,“小女不敢。只是……不知小女哪里惹得上皇不悅,煩請示下……”
“你倒是大膽,敢當面直問!”裴陵游面無表情道,“三小姐,我最討厭自作聰明之人!”
葉零榆身形一僵。
“自我睜眼起,你一一行皆有扮相,或柔弱可憐,或乖巧恭謹,亦或耿直無辜……”裴陵游冷眸以視,字字誅心。
“你故作謹小慎微,以彰顯身處困境之危,不過是想以救命之恩相挾,誘我主動關懷,步步追溯。”
“你的目的,就是要我主動寬恕你之前的設計引誘之罪……”
葉零榆心里咯噔一聲,“上皇,小女……”
裴陵游冷漠打斷,“葉零榆,看在你又救我一命的份兒上,你還有一次坦誠直的機會。”
話里話外,信息量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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