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里,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誰能想到,許盡歡在沒有進京前,就和徐行有過一段經歷生死的旅程。
說句不好聽的,徐行這條命就是他救的。
兩人之間,是過命的交情。
陳漠北看著許盡歡,一字一句。
“徐行,字正,景平帝去世前,留下四位顧命大臣,輔佐幼帝,他是其中一位,手掌戶部。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當年去東南一帶私訪,是為了稅銀上的事情。”
“這些是我后來才知道的,當時,他把我和羅叔扔在客棧里,連句話也沒有,連半個子兒都沒留下來,就不見了人影。
我在客棧養了大半個月的傷,罵了他整整大半個月。”
許盡歡苦笑:“我是后來進了宣和畫院后,有一天,他出現在畫院里,我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其實一開始,也不是沒有懷疑,只是人家都悄無聲息地走了,懷疑有什么用?
他雖是海盜的兒子,卻也命硬學不會彎腰,就當做了一場夢吧。
哪曾想,半年后的一天,畫院侍詔把他叫去。
他進門一看,國字臉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平日里趾高氣揚的畫院侍詔則恭恭敬敬地站著,還陪了一臉的小心。
得。
看來這王八蛋的官位還不小。
許盡歡只當不認識,走到侍詔面前行禮。
侍詔嚇得臉都綠了,呵斥道:“還不先給戶部左侍郎徐大人行禮?”
猜到了官位不小,卻沒猜到竟然是戶部二把手。
管著整個華國的錢袋子,卻在我面前硬生生裝了兩個半月的窮。
許盡歡心里罵了聲你、娘的,禮行的很是敷衍。
侍詔臉色一變,又沖他呵斥起來。
他二話不說,頭一扭,拍拍屁股便走了。
戶部二把手又怎么樣,和我有半兩銀子的關系?
我許盡歡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裝神弄鬼之人。
就因為這王八蛋,這世上又添了一個沒爹的孩子。
他故意走得腰塌,背佝僂,兩條腿還輪流著踢踏踢踏。
主位上的徐大人始終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
許盡歡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這人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心里冒著一團火。
姓徐的,我就是氣死你。
……
然而,這份得意只維持了幾個時辰。
傍晚他回府,一只腳踏進府門,就感覺到了殺氣。
抬眼一看,庭院里一排帶刀的侍衛,個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他不過是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對他溜個須,拍個馬而已,至于弄出帶刀侍衛這么大的陣仗嗎?
再說了,你、丫、的還欠著我不少銀子呢。
許盡歡大步走到堂屋。
屋里,已經掌燈。
徐大人還是坐在主位上,暖黃的燭火下,那張國字臉似乎比往日更黑了幾度。
而面前恭恭敬敬站著的人,換成了羅叔。
羅叔見他進來,拼命地使眼色。
許盡歡搖搖擺擺走過去,在徐大人邊上坐下,一撩衣衫,二郎腿翹起。
“把腳放下去。”他還是那句話。
你管我!
許盡歡還翹著,故意抖幾下。
“再說一遍,把腳放下去。”
說的啥?
風太大,聽不見。
徐大人見狀,冷笑一聲,“來人。”
沖進來兩個侍衛,看著徐大人。
徐大人手一指:“打三記板子。”
許盡歡一怔:“姓徐的,你憑什么打我?”
“就憑你翹二郎腿。”
“你是我誰啊?”
“我是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