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酸進屋,坐下,半句廢話也沒有,直接開門見山。
“我得到線報,有幾個頂尖的殺手,進了四九城。”
頂尖的殺手?
殺誰?
五個負責人面面相覷。
“從現在開始,五城加大夜晚的巡查力度,有任何可疑的人或事,第一時間抓捕,并且向我匯報……”
……
隨著五城負責人的離去,屋里靜了,只剩下跳動的燭火,還有一個坐在太師椅里的吳酸。
吳酸個子不高,也挺瘦,坐在那張寬大的大師椅里,就像坐在曠野中,越發顯得他單薄。
這一通布防安排下去,他斬斷了自己的退路,
吳酸緩緩閉上了眼,掩住了眼中的痛。
十七歲那年,貴人把他叫到書房,對他說,我幫你脫了奴籍,再給你成個親,成完親后,你就去京城。
吳酸對成親沒有半分期待。
這門親事說白了,是貴人用來拿捏他的,怕他將來翅膀硬了,不聽使喚。
但吳酸有兩個要求。
頭一個便是女方家必須是清白的人家,最好還能識幾個字。
清白人家出來的姑娘,下限就在那兒擺著,不會差到哪里去。
識幾個字,是因為夫妻兩地分居,將來能書信來往。
第二個要求,是得他自己相中。
他相信一眼就能相中的姑娘,才與他有緣分。
按照他的要求,貴人安排了兩個未婚姑娘,讓他相看。
頭一個姑娘,臉蛋好看,身材也高挑,往那兒一站,裊裊娉娉的。
另一個臉圓圓的,身形微微有些胖,笑起來有個酒窩。
他一眼就相中了第二個。
相中的原因,是那姑娘的笑很燦爛。
他想,自己這十七年活得夠苦的,有個愛笑的人在身邊,這苦說不定也能淡一些。
……
發妻姓顧,與他同歲,出生普通人家,是個獨女。
顧氏不僅愛笑,也愛哭。
手上碰破了點皮,出門遇著個可憐人,他說話的語氣稍稍重些……她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顧氏掉眼淚,和別的女子不同,臉上一點委屈都沒有,反而是氣鼓鼓的。
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吳酸見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心里還有說不出的歡喜。
他這十幾年來,別說哭了,便是笑也要藏著幾分。
所以,他喜歡顧氏不遮不掩的樣兒。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小夫妻倆好得蜜里調油,他每天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把顧氏弄哭了,又逗笑了。
為此,顧氏總喜歡等他睡著了,東掐他一把,西掐他一把。
有時候把他掐惱了,背過身不理她。
她又死皮賴臉地過來磨,哼哼唧唧說:“只許你把我弄哭,不許我把你掐醒,真是沒天理。”
他仍是不理,她又哼哼唧唧說:“我只是舍不得你睡,想你醒著,多陪我說說話,也沒幾天了。”
吳酸哪還有什么惱啊,翻過身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兩個月后,他啟程去京城。
臨走前三天,顧氏就像個小尾巴一樣,他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片刻都不肯與他分開,夜里也是死死地抱著他。
吳酸感覺自己的心,就像在一壇苦水里泡了兩個時辰,接著又在蜜水里泡了兩個時辰。
他打記事起,就在陳府做下人,對親娘也沒有什么印象,后來又到了貴人身邊,他就像水中的浮萍一樣,飄來飄去,沒有根。
而眼下這個顧氏,卻讓他覺得,自己漸漸生出了根。
三天后,他翻身上馬,一抽馬鞭離去。
身后的顧氏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以至于他去京城的這一路,耳邊都是顧氏的哭聲。
哎!
他給自己找了個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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