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1650年年初,這個時候興南河兩岸正值夏季最炎熱的時候。
在沙城堡(興南河及其支流交匯處,后世阿根廷貝亞維斯塔小村)堡墻外——因堡墻用土坯建造而得名——如雷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最后施施然停在了堡墻外幾顆矮樹下。馬上的騎手們大聲談笑著翻身下馬,領頭的赫然是一名身著深藍色軍服、鑲紅邊馬褲的年輕東岸士官,看軍銜似乎還是一名上士。
如果此時有熟人在附近的話,一定能夠認得出這名年輕得過分的士官便是東岸騎兵最高長官徐宇少校的大兒子:徐向東。此君今年18歲,定遠陸軍軍官學校騎兵科畢業,目前被借調到南鐵公司訓練地方民兵。要知道,在南巴塔哥尼亞這個荒涼的地方,巡警和民兵要是不會騎馬,那簡直就是不可想象。
他剛才帶著十來個騎兵到外面抓逃奴,六個逃跑的波蘭契約奴被抓住了四人,一人因反抗而被當場砍殺,另有一人則慌亂中跑入了興南河南岸的沼澤泥灘里,沒頂而死。幾名高喬巡警將四個被抓回來的波蘭契約奴往地上狠狠地一摜,頓時惹得四人一番慘叫。
兩名波蘭中年男子從堡墻內飛奔而出,然后帶著諂媚討好的笑容向徐宇走了過來。徐宇看著這兩個年齡幾乎是他兩倍的斯拉夫男人,一臉不耐煩地呵斥了幾句,大意就是他們御下不嚴,竟然有契約奴私自出逃。希望他們接下來好好整頓下內部,下次再有人出逃的話,就取消給他們本月的啤酒和腌魚供應。
四名被抓回來的波蘭人面相都很年輕,他們此時已被兩名中年波蘭人召集來的幫手們按倒在地,這些人一邊用波蘭土語罵不絕口,一邊用腳踢打著這幾個逃奴的屁股和腰眼。四名逃奴只是用手抱著頭,也不求饒,似乎在等這些“同胞”們發泄夠怒氣后自己停手。
徐向東輕蔑地看了一眼這些波蘭契約奴,給自己點了個煙斗,優哉游哉地抽了起來。這些波蘭人都是前陣子經興南港安置到這里來的,他們全是東岸歐洲商站從烏克蘭哥薩克以及克里米亞人手里買過來的奴隸。如果說得更準確一點的話,這些人都是不難么好管理、不那么好消化的波蘭戰俘——因為他們基本都是出身貴族的軍官。
新華夏殖民地對這些波蘭貴族、軍官沒什么興趣,他們只愿意吸收那些普通的、無家室牽累的底層波蘭士兵,因此這些貴族刺頭們就被送回了東岸本土,最終被政府劃撥給了南鐵公司,讓他們到兩洋鐵路的建設工地上接受“再教育”。
按照規定,他們要在南巴塔哥尼亞地區干長達七年的重體力活,然后才能拿到一筆微薄的遣散費,申請東岸國籍,正式定居授田。不過他們都是貴族,未必會愿意在東岸這個新大陸異教徒國家里定居,否則老家的莊園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可能也正是出于這方面的原因,這些波蘭人自從被集體安置在鳥不拉屎的沙城堡后,幾乎天天都會上演“越獄逃跑”事件。比如昨天發生的這起六人結伙逃跑就是如此,他們在入夜后躲開了看守(波蘭人自己管理自己)的視線,然后借著夜色掩護,悄悄離開了駐地。徐向東等人晚上就接到了匯報,不過他們根本沒當一回事,只是囑咐巡警看好物資倉庫和馬棚,然后硬是等到天亮吃過早飯后才上馬沿著河道尋找。
事實上在沙城堡這么一個深處戈壁、食物供給全靠外界輸入的地方,你只需要控制好食物及馬匹就可以了,其他的根本不用管。誰要是跑讓他跑好了,沒有馬匹跑不快,這里野外也沒散居的東岸農牧民,他們到哪去獲得補給?最后的下場無非就是死在無窮無盡的戈壁灘上而已。再說了,他們逃跑的路線也很固定——沿著興南河河道走,不然沒水喝——好找得很,早一會晚一會出去抓捕區別不大。